臣,尚未死透。
这四个字气若游丝,却让章台宫前的喧嚣瞬间冰封。
跪在地上的公输班已然昏厥。
但那句话,那来自赵彻的遗言,却成了此地唯一的声音,在每个人脑海里反复撞击。
蒙恬和李斯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面甲下的表情瞬间绷紧,呼吸也为之一窒。
尚未死透?
这是何意?是仙家秘法?还是一个横跨生死的荒唐玩笑?
众人尚在咀嚼这句荒诞遗言的含义。
嬴政动了。
他既未搀扶力竭的公输班,也未开口询问任何缘由。
他的动作徐缓。
每寸移动都带着天子独有的威仪,无人敢于质疑。
他伸出手,朝着那枚公输班用性命送回的蓝色晶体探去。
随着他指尖靠近,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扭曲。
工坊的炉火,天际的晨曦,兵甲的寒光。
万千光线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全都汇向他的指尖。
场间的喧闹,风啸,还有人的喘息,都沉寂下去。
指尖,落在了那枚冰冷的晶体上。
没有声息,亦无气浪。
章台宫前,嬴政的身形立如山岳,连玄色龙袍的衣角都未曾扬起。
可他的神识之内,乾坤倒悬。
他不再是立于咸阳之上。
他被一股更为古老本初的力量,扯进一片光怪陆离的精神星海。
帝王的感知被尽数剥离,只余下一个孤零的自我,在无垠的宇宙中漂流。
他看到赵彻立于囚禁星核灵体的光罩前,平静地启动了【最终防线】协议。
转瞬间,他不再是旁观。
他成了赵彻。
一股无可抵御的蓝色洪流灌入躯体。
血肉被寸寸分解,又被重塑。
属于赵彻的一切,盐湖的咸腥,史书的尘香,都在这浩瀚意志的冲刷下褪色,消融。
没有痛苦,只剩一种极致的孤寂。
他的自我意识正在被抹除,被一个更宏大的存在吞噬同化,归于冰冷的平静。
就在赵彻的最后一个念头即将湮灭之际。
一股截然不同的意志,从毁灭的废墟中诞生。
它由无数冰冷的逻辑构成。
【警告。精神同化失败。检测到残余神魂碎片。】
【数据冗余。正在进行强制性重构。】
那是【前哨站三号】的AI,它在爆炸中捕获了这一切。
【重构完成。】
【命名:玄甲。】
就在这冰冷宣告的间隙,嬴政的神识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执念。
它不属于玄甲,而是赵彻残存的神魂,是这枚晶体真正的内核。
那执念没有逻辑,不讲章法,只剩下一个源自本能的低语。
回家……
这缕念头,是新生玄甲无法理解,也无法抹除的根基。
嬴政的意志继续下沉,穿过稀薄的蓝色星云。
坠入一片死寂的,属于三万六千年前的黑暗。
在他的视线尽头,一艘巨大的青铜古舰残骸,漂浮在虚无中。
舰身遍布创痕,可那股属于大秦的铁血与苍凉,未曾被岁月磨去分毫。
【烛龙】。
神识穿透破碎的舰壁,进入了死寂的舰桥。
一个轮廓模糊的身影立在崩塌的指挥台前,还穿着那身他熟悉的将军甲胄。
暗色的干涸血迹遍布全身,身形残破,脊梁却未弯折。
是蒙毅。
他最信任的上卿,随远征军一同消逝于星海深处。
那道残影有所感应,缓缓转身,隔着三万六千年的光阴,朝着嬴政所在的方向,遥遥行了一个郑重的秦军军礼。
没有声音,但嬴政读懂了他的口型。
陛下……保重。
话音未落,那身影与【烛龙】的幻象一同化为星尘,散入虚无。
一声跨越万古的叹息,在这片精神星海的最深处回荡。
……
“陛下!”
蒙恬的惊呼,将嬴政的神识从无尽虚无中拽回现世。
外界,不过一息之间。
咸阳城郊的风,夹杂着泥土和炉火的气息,重新灌入他的耳廓。
远处工匠的号子,近处兵甲的摩擦声,一切声响都奔涌而来,带着现世的质感。
嬴政仍立于原地,姿势未变。
他缓缓收手,那枚湛蓝的魂晶已握于掌心,透出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寒意。
掌心传来一阵锐痛。
他摊开手,只见坚韧的帝王之躯竟被那枚小小的晶体划开了虎口。
一缕殷红的血,沿着掌纹渗出,染上幽蓝的晶体。
这不是幻觉。
“好个赵彻,好个玄甲!”
嬴政低语,声调里有一种沉重,是李斯和蒙恬从未听过的。
这不再是单纯的工具,也不是传递情报的特使。
这是一个在死亡中重生的全新存在,融合了仙道之力,远古智识,以及大秦子民的执念。
一枚……他必须重新估量的棋子。
不,或许已不能称之为棋子。
李斯正要上前,想接过那枚事关重大的遗物,送往工坊查验。
嬴政却做出了一个让众人始料未及的举动。
他没有将晶体交给任何人。
只手腕一翻,宽大的玄色龙袍袖口垂落,那枚沾染了帝王之血的魂晶便隐入袖中。
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
这跨越三万六千年的真相,蒙毅最后的嘱托,赵彻死而复生的关键,皆不可为第二人知晓。
李斯伸出的手停在半途,又悄然收回。
他低下头,心绪波荡,却不敢揣度圣意。
蒙恬满心困惑,但选择了缄默,服从是军人的天职。
嬴政做完这一切,方才缓缓抬头。
他的目光越过倒地的公输班,越过那座即将完工的巨弩。
他望向那片泛起鱼肚白的天际。
视线穿透云层和大气,直抵那片【烛龙】沉没,埋葬了大秦第一代远征军的寂寥星域。
他喃喃自语,话音被风吹散,其分量却足以压垮一个时代。
乱古之因,当世之果。
朕的江山,原来早已血染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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