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空很干净，没有云朵的遮挡，青石峡两侧山脊在月光下勾勒出锯齿般的剪影。崔琦与玄铁三绝如离巢的夜枭，贴着一面垂直的岩壁向上攀爬。
他们选择了最陡峭的一段，这里山势险峻，连巡逻的士卒都极少踏足。赵守虚一马当先，十指如钩，插入岩缝精准而稳定。他的呼吸平稳如常，要不是崔琦需要他们轮流背负，三人早就越过去了。
在三绝面前，崔琦谈不上有什么境界。不过他的右手始终按在天机盘上，盘面星宿流转，泛着只有他能见的微光。
他要根据山势的变化，推演可能出现的岗哨。
“停下。”崔琦突然低声道。
四人悬停在一处窄小岩台上。上方不远处，隐约可见一座木质哨塔的轮廓，塔檐下挂着一盏昏黄的风灯。
赵守拙心领神会，前出侦查。
“两个哨兵，一左一右，都在打盹。”赵守拙轻声道，他的感知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绕过去？”赵守缺问。
崔琦抬眼看向更高处的山脊线。天机盘的边缘浮现出数道交错的气机轨，应该是阵法被触动的痕迹。
“来不及了。”崔琦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进山了。”
话音未落，上方哨塔中的风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那不是风吹的——灯盏被一根细绳猛地拉动了三次，又三次！
“示警！”赵守虚眼神一冷，身形已如箭矢般向上射去。
“且慢——”崔琦的喝止晚了一步。
哨塔中，两名哨兵刚抬起弓弩，就见一道黑影破窗而入。赵守虚双手如铁钳般扣住二人咽喉，咔嚓两声轻响，两具尸身软软倒下。
崔琦有些懊恼。
偷偷摸摸地穿过青石峡没有问题，因为他们本就不是来刺探军情的，何况还有天子敕令在身，属于明晃晃的护身符。可一旦杀了人，性质就完全变了。
然而，已经晚了。
凄厉的号角声蓦然响起，一声，两声，三声……沿着山脊，十余处哨卡接连回应！紧接着，远处关楼方向燃起三道红色焰火，在夜空中炸开，将半边天染成血色。
“敌袭！全军戒备！”哨兵的吼声顺着山风传来，在峡谷中激起层层回音。
“走！”崔琦当机立断，不再隐藏行迹，身形向上疾掠。
四人迅速翻上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向下望去，整条峡谷如一条蜿蜒的黑暗巨龙，伏在大地之上。无数火把在谷底亮起，结成一条条流动的火线；关楼处更是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马调动。
但最危险的，不在谷底，而在他们立足的这片山岭。
“那里。”赵守拙指向左前方约两百步外的另一座山峰。
月光下，可见数十道人影正在快速移动，呈扇形散开。他们身着轻甲，手持劲弩，行动间配合默契，显然不是普通士卒。
“风韩强弩手。”崔琦眯起眼，“专为对付修行者而来，箭杆有符文，箭头淬毒，可破护体真元。”
话音未落，破空声已至！
嗖嗖嗖，三十余支弩箭，从不同方向同时射来，封死了他们所有闪避空间。
“结阵！”赵守虚低喝。
三人瞬间背靠背站成三角，把崔琦护在中间，双手齐挥。三人真元贯通，在周身三尺外形成一道淡黑色气墙。弩箭射在墙上，噗噗闷响，掉落在地。
但弩箭的冲击力也让三人身形微晃——这些弩箭的力道，远超寻常弓弩。
“冲过去，不能被他们拖住！”崔琦已从袖中取出一面青铜小镜，镜面朝前方一照，一道青光射出，所过之处，岩石崩裂，尘土飞扬。
趁此间隙，四人向前疾冲。
然而刚冲出不足百步，前方地面突然亮起数道符文！
“陷阵！”灰袍老者不知从何处出现。
崔琦脸色微变，天机盘疯狂转动。他感知到下方地脉被某种阵法强行调动，方圆十余丈的山体结构正在改变。
“跳！”
赵守拙提着崔琦，四人同时跃起。就在他们足尖离地的瞬间，原本坚实的岩地突然化作流沙般的陷阱，数十根尖刺从地下刺出。
“雕虫小技。”赵守虚在空中拧身，一脚踏在旁边岩壁上，借力向前方弩手阵型扑去。其余二人紧随其后，如三柄黑色利刃，直插敌阵。
“不要杀人！”崔琦急喝道。
三绝哪里会听他的。强弩手虽训练有素，但面对三位造化境强者的近身突袭，依旧如麦秆般脆弱。赵守虚一拳轰出，拳风如锤，直接将三名弩手连人带弩击飞数丈；赵守拙双掌翻飞，掌缘切过铠甲，如切腐木；赵守缺则专攻下盘，腿影如鞭，扫倒一片。
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崔琦的喝止声被淹没在骨骼碎裂的闷响中。
三绝如虎入羊群，每一次出手都带起一蓬血雾。风韩强弩手虽然训练有素，但在三名造化境强者面前，他们还是不够看的。
“停手！你们在干什么！”崔琦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赵守虚根本听不进去。他杀得兴起，衣衫已被鲜血浸透，那双铁钳般的手掌每一次探出，必有一名弩手喉骨碎裂。他享受这种感觉，这些蝼蚁般的存在，竟敢用弩箭攻击他们，简直是一种亵渎。这三十余人很快就被他们屠戮殆尽。
远处的守军看着这一幕，悲愤之余，抬手射出三支响箭。
还在赶路的暴焕听到，脸色一变。
这是最高等级的求援，也是不死不休的信号。崔琦这帮畜生到底干了什么？
“左翼有增援！”赵守拙指向左侧山道。
果然，又一支弩手小队从山道拐角处冲出，数量比之前更多，足有五十余人。他们不像第一队那样仓促应战，而是迅速散开阵型，前后三排，半跪于地，弩箭齐指。
“放！”
弩弦齐鸣，五十余支箭矢破空而来，这一次的角度更加刁钻，覆盖了四人所有可能的闪避方向。
“冥顽不灵！”赵守虚冷笑，双手在胸前结印，化作一面旋转的气盾。箭矢撞在气盾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竟有几支穿透了三分之一深度。
赵守虚脸色微变，这些弩箭的威力，比想象中更强。
“他们的弩箭有叠加符文！”崔琦已经看出端倪，“快走！”
话音刚落，第二波箭雨已至。这一次，弩手们调整了战术，三支箭矢射向同一点，气盾瞬间射出裂痕。
“走！”赵守缺终于开口，他一把抓住崔琦的后领，身形向后急退。
赵守虚和赵守拙也不再恋战，紧随其后向山顶更高处掠去。
四人刚离开原地，弩箭触地后引发了符爆，岩石崩裂，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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