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萱醒了，看见师父和师兄都在，立刻坐了起来，“师父。”
“没事，你可以多睡会。”
“不睡了，面见大王，一切顺利吗？”
熊崇点头，顾承章摇头，灵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点懵。
熊崇瞪了顾承章一眼，说道，“年纪轻轻的，不要觉得干什么事情都不顺心，心理负担比我这老头还大。”
“知道了。”
“先吃饭，吃完饭洗洗睡了。”
熊崇对饮食要求并不高，侍女照例端来菜叶、肉汤和小麦饭。
顾承章皱起眉头。
“干嘛！”熊崇皱眉道，“要吃吃，不吃滚！”
“师父，沼泽里没东西吃，你就不能给师妹弄点好的？”
灵萱憋住笑，“我觉得挺好，起码干净。”
熊崇想了想，把侍女叫进来，“叫厨房弄条鱼……”
“不要！”顾灵俩人齐齐呐喊，吓了侍女一跳。
“那算了，弄只松鸡，炒一盘蕨菜、一盘树藓、一盘青豆，小麦饭换成稻米，要快。”
侍女应声而出，顾承章松了口气。
“那么大反应干嘛？”
“师父，会吐的。”
熊崇白了他们一眼，端起碗来吃饭。新菜是灵萱喜欢吃的，他无所谓。
热腾腾的饭菜很快端了上来，灵萱吃得很爽口，大口大口，完全没有了女孩子的模样。
熊崇看着她，满眼慈祥。
顾承章把灵萱吃剩的饭菜倒在一起，加了两勺饭，风卷残云。
“真是比狗舔的海的还干净。”熊崇感慨道，“好歹也是少司命，怎么看都不像个体面人。”
顾承章嘿嘿一笑，没有答话。
“好了，各自洗澡，然后睡觉，明天一早出发。灵萱，你要带上这盆幽兰和琉璃灯。”
“好。”
顾承章起身，看着灵萱，眼中充满不舍。
“你在想什么呢？”熊崇板起脸来，“去你该去的地方，快滚。”
顾承章只好出去了。
熊崇对灵萱说，“去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我们今晚就走。”
“今晚？”灵萱惊讶地问道，“不是说明早一起吗？”
“顾承章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外表冷，心里热，很难断离舍，尤其是对你我，磨磨唧唧地更难受。明早他起来看到这里空了，反而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灵萱红了眼睛，低头不语。
“去吧。”
“给他留封信吧，师父？”
“不留，什么都不留。”
“那我也很难受的。”
“你一路上还有师父陪，他可是一个人。不要给他太多的念想，要知道王畿是藏龙卧虎的地方，稍不留神，就要惹杀身之祸。”熊崇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骨鸣涧，除了祝由经，还会有其他的高深巫术要学。不到造化境，其实你们很难自保。想早点出来帮他，就要努力些。”
“知道了。”
寅时，两匹马轻装而出，嘀嗒嘀嗒往南而去。
顾承章站在屋顶，目送他们走远。
月色孤寂，灵萱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司命府，留下一行清泪。
顾承章强忍住奔过去的冲动，叹了口气。
“走吧，”熊崇催促道，“再不走，估计就走不了了。”
俩人的身影逐渐淹没在夜色中，顾承章在房顶站了很久，直到月亮逐渐落下，东方升起一抹亮光。
他从屋顶一跃而下，随手牵了一匹马，往北而行。
“啧啧啧，你怎么那么怂？”一道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不用说了，肯定是飞天。
“我哪里怂了？”顾承章也懒得骑马，牵着缰绳，懒懒散散地步行，就当散心。
“舍不得就带她一起嘛，怕什么？”
“怕她会死！”顾承章叹了口气，“你以为洛邑是什么地方？一个渔夫都可以是阴阳家的掌门。”
“阴阳家早就没落了，几百年都出不起一个归墟境的掌门。”
“那是你，我才到玄黄境而已，差着他好几截。”
“所以我说，你是又怂又差劲。”
顾承章不想和它说话了，低着头往前走。
“你还没洗脸呐，怎么，没脸见人啊？”飞天调侃道，“小媳妇是去学本事去了，又不是去偷人，你难过什么？”
“我发现你话是真多！”顾承章心中烦闷，“就不能消停会？”
“我活了几千年，第一次有人说我话多！我可是有几百年没说一个字的记录，怎么，现在想说，你还不想听？”
“不想听！”
“不想听拉倒，我还不说了呢！哼，让你余下来这几十年都听不到我说一个字！”
顾承章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随着天光大亮，街边的茶摊、酒肆等逐渐忙碌起来，喧嚣之声渐起。
他觉得腹中饥饿，随便在街边的桌子上一坐。
“客官赶了夜路啊，好生辛苦。”小二殷勤接客，“大清早的，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喝一碗肉汤暖暖胃最好，不知可否？”
“肉汤不要了，换成热茶。”
“好嘞，”小二看了一眼拴在门柱上的马，“要不要带上几张饼，路上吃？小店的面饼一绝，很喧腾，放再久也不会硬梆梆的。”
顾承章感叹，这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要十个，素面的。”
“好嘞，再给您用荷叶包一点咸菜，行不？干吃太噎了。”
“行。”
小二很快把面条端了上来，转身去包咸菜。
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污泥的乞丐不时往这边偷瞄，慢慢靠近。
“喂！”小二眼尖，立刻出来驱赶，“一边去！客人看了你就恶心，我还怎么做生意？快滚！”
顾承章伸手制止了小二的呼喝，“给他两张饼，算我的。”
小二满脸堆笑，立刻进去拿饼。
不料，这乞丐居然在顾承章对面坐下了。
“顾承章！”他惊喜地叫了出来。
“你认得我？”顾承章很奇怪，他不是什么出名的人，怎么连个乞丐都认得自己。
“是我啊，我啊！”
乞丐拨开头发，露出他的脸。
顾承章细看，有几分脸熟，但又想不起来。
“是我。”乞丐变了声音，“这才是我的声音，男声是我伪装的。”
声音娇嫩，宛如夜莺啼鸣。
顾承章反应过来了。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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