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降临,天齐士兵搭起帐篷,将捕获的猎物剥皮清洗,架起熊熊篝火,开始烧烤。诱人的香味随风弥漫开来,姜临当众赐酒,人人有份,一醉方休。所有人欢呼起来,一边把滋滋冒油的肉往嘴里送,一边大口饮酒,好不痛快。
狂欢的气氛渐起,姜临甚至一手端酒,一手持木筷敲打酒缸,带领士卒齐声高歌,唱道,“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
唱罢,将酒一饮而尽。
众军随即举杯同饮,场面甚是壮观,看得卫国士兵目瞪口呆。到目前为止,别说自家国君,连大司马都没看见过。
这场盛宴持续了很长时间,有人踩着鼓点折断金错刀起舞,有人掀翻青铜簋抢夺炙肉,玄鸟纹旌旗在鼎沸人声中猎猎翻卷。天齐士兵开始不胜酒力,以国君姜临为代表,伏在地上呼呼大睡。当最后一支铜觥跌落案几之时,整座宴场骤然陷入死寂。喧闹停止,只有树枝被烧炸裂的噼啪声、鼾声以及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与之前的热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夜风吹散了酒香,却吹不醒烂醉如泥的众人。
卫国校尉和士兵这才放下心来,连忙把情况写下来,再次放飞信鸽。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向后方,咕咕的叫声似乎带着些许起床气。
也有一只信鸽降落在姜临大营。
亲随悄悄地在他耳边说道,“大王,刚收到回报,顾承章两天前潜入了卫国境内,往顿丘方向去了。”
姜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姜飞叶办事,向来没有办不成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翻个身睡了。
天蒙蒙亮,正是最困倦的时候。折腾了大半宿,箭楼上的士兵早已熟睡,校尉半倚在柱子上,时而入睡,时而惊醒。
卫国的后方支援部队本来已经紧急集合,整装待发,现在也卸下盔甲,原地休息待命。
细长的绿草上沾满露水,等着迎接第一缕朝阳。
一道耀眼的光闪过校尉昏睡的眼睛,让他不适应地揉了揉。
嗯,天亮了,天齐的国君应该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吧?他站起来,解下沉重的头盔,扭了扭发酸的脖子。
然后他就看见整个天空倒了过来,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半截脖子,以及喷到半空的血水。
姜临领着五千士兵,站在清河卫的城门前。
王旗下,堆着箭楼里的一百二十颗人头。
他站在马鞍上,做最后的战前动员。
“天齐的铁血男儿们!你们可知,前些日子,你们的王,被天子使臣羞辱了!你们知不知道,他们逼我像狗一样跪在宗庙前,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剥走了镇北柱国的尊号!”
士兵静静的看着他,眼里开始闪烁怒火。
姜临猛地拔出佩剑,剑尖直指士兵。“苍天有眼!昨夜暗探九死一生送来密报,顾承章就在卫国顿丘的城楼上!卫国国君卫平竟将要犯奉为上宾,太子卫洛钧更在春祭时进献谗言,污我清白!”
姜临剑锋横扫全场,大喊道,“你们且看这剑刃寒光!二十年前黄沙漫卷时,是谁替天子守住了雁门关?十五年前血染渭水时,是谁的断戈插在匈奴单于的尸骸之上?本王脊梁可曾弯过?天齐儿郎的刀锋可曾钝过?”
士兵们激动起来,熊熊战意开始燃烧。
“卫平父子将脏水泼向忠良,以为毁了本王名节就能磨灭功勋?夺了镇北柱国的爵位就能摧折脊梁?他们错了!”
姜临环视全场,眼光缓缓划过每个战士的面庞。
“天齐的儿郎们!你们是要继续喝那掺着耻辱的薄酒,还是随我饮尽这清河水?我要看见你们的马蹄踏碎顿丘城墙!我要用卫平父子的头颅重铸镇北柱国碑!我要让天子殿前的编钟为你们重新奏响!”
士兵早已按捺不住沸腾的热血,怒吼之声四起。
姜临见时机成熟,以剑重重顿地,爆喝道,“说话!谁愿做本王的破城槌?谁?!”
“我!”
“我!”
“我!”
……
士兵争先恐后地举起了手中的兵器,旌旗似乎被感染,猎猎作响。
“杀!”
姜临高举佩剑,一马当先,冲向城墙。
“杀!”众士卒齐声呐喊,声震九霄,踏着泥泞的地面,扛着云梯冲了上去。他们身手矫健,动作敏捷,就像攀岩的猴子,眨眼就接近了城墙。
“破城!”
炸雷般的怒吼撕裂晨雾,第一波云梯已撞上城墙。天齐士卒赤着精铁般的臂膀,任箭矢在肌肉上凿出血花,却将抓钩甩得更急。有人中箭坠落时,后继者竟踩着同伴尸体纵身一跃,凌空抓住城垛边缘。
卫国士兵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也没有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加上姜临早就伏下的内应趁机制造混乱,短短一个时辰,姜临就攻破了城门。
越来越多的技击兵已经爬上城墙,和城头的守军开始血腥的近距离搏杀。滚木擂石、床弩弓箭失去了应有的优势,双方拔刀互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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