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塌了……”谢衡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只有一种信仰或者说认知被彻底摧毁后的茫然与空洞。他一生经营、效忠、争斗的权力中心,他视之为永恒不变的秩序象征,就在他眼前,以这样一种超越想象的、魔幻而恐怖的方式,分崩离析,化为了孕育恶魔的温床。
那不是简单的陷落,那是象征物的彻底崩塌。象征着旧时代、旧秩序、以及……囚禁着他们所有人命运的那个无形牢笼,在这一刻,于物理与精神的双重意义上,轰然破碎了。
然而,囚笼破碎,并不意味着自由。挣脱的,是熟悉的枷锁,踏入的,却是更加广阔、也更加未知和恐怖的……黑暗荒野。
石锤和他带来的幸存者们,更是吓得瘫软在地,有人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呕吐。他们虽然远离皇都,但眼前这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景象,彻底击溃了他们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云昭站在山梁上,狂风吹拂着她沾满尘土的头发和破烂的衣袂。她望着南方那正在扭曲成长的“活体”皇都,望着那搏动的巨大晶胎,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萧彻……就在那片毁灭与畸变的最深处吗?他是否……也化为了那恐怖景象的一部分?
她用力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悲伤和恐惧的时候。
她转过身,面向那些被绝望笼罩的幸存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与呜咽:
“看够了吗?”
众人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她。
“囚笼已经破了。”云昭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惊恐的脸,“无论你们曾经是谁,来自哪里,现在,我们都一样。要么在这里等死,像那些被吞噬的城市一样,化为它成长的养料。要么——”
她抬起手,坚定地指向北方,指向那与南方毁灭景象截然相反的、虽然荒凉却尚未被彻底扭曲的天际。
“——往前走!”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仿佛能劈开迷雾:
“忘记身后!那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们的路,只在前面!”
石锤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身,抹了一把脸,眼中虽然还有恐惧,但更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她说的对!哭有什么用?怕有什么用?不想死的,就跟上!”
他率先跟上了云昭的脚步。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崩溃的绝望。他们挣扎着爬起,搀扶着同伴,一步三回头地,最终还是跟上了那指向北方的、渺茫却唯一的希望。
云昭最后看了一眼南方那正在化为永恒噩梦的皇都,然后毅然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蜃楼已塌,囚笼终破。旧的时代在身后燃烧、畸变、沉沦。而幸存者们,带着破碎的过去与渺茫的希望,踏上了通往未知北方的、注定布满荆棘的漫长征程。
喜欢苍麟夜哭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苍麟夜哭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