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无奈,只得含恨离开……那谷中似有暖意透出,还有隐约的饭菜香气……他们明明有粮有衣,却宁愿看着流民冻饿而死,也不愿稍施援手……实在、实在是……” 她说着,声音哽咽,似是气极,更显得楚楚可怜。
欧阳容玉听得义愤填膺,握住白洛歌的手:“白姐姐,你别难过!那些人太过分了!这冰天雪地,见人落难竟如此冷血!”
欧阳朔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他关注的不是“欺凌”,而是白洛歌描述中的其他信息——与世隔绝的环形山谷、三丈奇异巨门、谷内透出暖意和饭香。
这荒年已持续三年,赤地千里,水源枯竭,今年冬天更是奇寒无比,大雪封山。普通山民自己尚且难以活命,哪来的余粮和温暖?还能建造如此匪夷所思的巨门?除非……
除非那里有稳定的水源、充足的存粮、完善的御寒设施,甚至……可能有不同于外界的生存之道。
他带领这支精锐东行,除了寻找失散的族人(包括弟弟欧阳枫一家),也是为了寻找一个真正安全、能够长期立足、甚至图谋未来的基地。昆吾山是备选,但路途遥远,变数极多。如果附近就有这样一个地方……
当然,他不会全信白洛歌一面之词。此女出现得蹊跷,言语也未必全然可信。但“奇特的环形山谷”和“巨门”的描述,不太像是能凭空编造的。值得探查。
“白姑娘可知那山谷的具体方位?” 欧阳朔问道,语气恢复了平静。
“大致……记得,就在东南方向,离此处不算太远,但入口极为隐蔽,若非巧合,很难发现。” 白洛歌“努力”回忆道,给出了大致方向,“伯父……您问这个,莫非是想……”
“只是好奇罢了。” 欧阳朔打断她,淡淡道,“这世道,能有一处安稳之地不易。但若真如姑娘所言,其主排外冷酷,恐怕也非善地。我欧阳家行事,向来不喜强求,更不会行劫掠之事。”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撇清了自己可能“强攻”的意图,又暗示了对那山谷的“兴趣”仅限于探查。至于探查之后……就另当别论了。
白洛歌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欧阳朔这种人,绝不会轻易相信,但怀疑和好奇的种子一旦种下,自然会驱使他去探查。只要他去探查,以忘忧谷的神秘和防御,冲突的可能性极大!届时,无论双方谁胜谁负,她都有机会火中取栗。
“伯父说的是,是小女子想岔了。” 她乖巧地应道,不再多言。
马车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欧阳朔望着东南方向,目光幽深。他招来心腹护卫,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两名身手矫健的护卫脱离队伍,朝着东南方向悄无声息地潜去,显然是去探查白洛歌所说的“奇特山谷”了。
与此同时,忘忧谷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透明种植大棚内,温暖如春,生机盎然。唐小猫挽着袖子,裤脚扎起,正站在一排新翻整好的土地前,手里拿着几个已经冒出嫩芽的红薯块和土豆块,给围在身边的众人讲解。
“大家看,这种红薯和土豆,产量高,耐寒抗旱性也比普通品种强不少。种植的时候,坑要挖得深一点,土要松软,埋下去后轻轻压实,注意保持间距……”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身示范,动作熟练自然。
她身边,唐阳平、杨喜睇、欧阳容御、欧阳枫、皇甫静、石忠海、石勇、石大山、秀娘、石大娘、启氏、应老栓和应周氏老两口,以及特意过来“学习”的文竹先生,都听得聚精会神。
文竹眼中异彩连连。他饱读诗书,对农事却知之不深。此刻听唐小猫将选种、育苗、栽种、间距、施肥、防虫等一道道工序讲得条理清晰,引用的方法闻所未闻却又合情合理,心中对这位年纪轻轻的“恩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尤其是唐小猫提到的“轮作”、“套种”以保持地力的概念,让他这个读书人也觉得暗合天地生息之道,妙不可言。
“唐姑娘大才!” 文竹由衷赞道,“这些法门,若能推广开来,不知能活人多少!今日真是受益匪浅。” 他对唐小猫之前提出的让孩子们“双休”(每旬休息两日)本就十分赞同,认为张弛有度方是正道,如今更是觉得这位唐姑娘见识广博,心怀仁念,绝非寻常女子。
欧阳容御站在稍后一些,目光几乎无法从唐小猫身上移开。她穿着利落的粗布衣衫,头发简单地用布巾包起,几缕碎发贴在因劳作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边,眼神专注明亮,讲解时神情自信而生动,与昨日那身华美红裙、娇羞带怯的模样又截然不同,却同样耀眼,甚至……更添一种脚踏实地、鲜活灵动的魅力。他看着她蹲在地上,纤细却有力的手指熟练地摆弄着土块和种苗,心头那股初见的悸动和欣赏,越发清晰强烈。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明明拥有如此神奇的“山谷”和诸多“神物”,却能如此自然地与众人一同劳作,传播知识,毫无骄矜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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