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一战，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县城的每一个角落。“张炮手”张学峰的名号，不再仅仅是山林猎户间的传说，更成了市井街坊、甚至一些底层官吏口中带着敬畏谈论的话题。那干脆利落放倒刀疤王十几号人的狠辣手段，那面对地头蛇毫不退缩的强悍气势，让所有听闻者都心生凛然。
张学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深知在这片土地上，有时候道理讲不通，就得靠拳头打出来。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至少短期内，不会再有不长眼的混混敢来触他的霉头。
他没有在县城多做停留，将带来的狼皮以一个公道的价格，卖给了之前就有意向、此刻更加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巴结的皮货商人。带着换来的厚厚一沓钞票，和陈石头搭乘林场的车，返回了参园。
参园里，孙福贵等人早已听闻了县城里传回的消息，见到张学峰安然归来，都松了口气，随即脸上便露出了与有荣焉的兴奋。
“峰哥，你可算回来了！县城里都传遍了，说你把刀疤王那伙人打得屁滚尿流！”陈石头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虽然他已经亲身经历，但说起来依旧眉飞色舞。
孙福贵笑着递过一碗热水：“回来就好。这下，咱们合作社的名头算是彻底打响了。”
张学峰接过碗，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驱散了秋日的寒意。他脸上并没有太多得意的神色，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名头打响了是好事，但咱们不能光靠这个吃饭。拳头硬，是为了能让咱们安心做买卖。接下来，该想想正事了。”
他将卖狼皮的钱交给孙福贵入账，看着那笔不算小的进项，心中一个酝酿了许久的念头，越发清晰起来。
这次去县城集市，他不仅仅是为了卖皮子，更是为了观察。他看到了集市上山货交易的巨大需求和潜力，但也看到了其中的混乱和无序。猎户和采药人各自为战，价格被皮贩子层层盘剥，好东西卖不出好价钱，偶尔还会遇到黑鱼、刀疤王这样的地痞骚扰。
这太浪费了！兴安岭是一座巨大的宝库，蕴藏着数不尽的财富。光靠他们合作社自己狩猎、种植，产出终究有限。如果能将周边那些零散的、有本事的猎户和采药人都组织起来，形成一个稳定的货源网络，再由合作社统一进行品控、分级、包装和销售，打通更高级的销售渠道，那产生的效益，将是几何倍数的增长！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烧起来。
晚上，他召集了孙福贵、李卫东、周建军、陈石头这几个核心骨干，还有负责对外联络的刘小军，在参园的值班屋里开了一个小会。
屋里点着煤油灯，光线昏黄。张学峰将自己的想法详细地说了一遍。
“……咱们自己打猎，自己种参，是根基，不能丢。但光靠这个，发展太慢，也抗不过天灾人祸。我琢磨着，咱们能不能把路子拓宽点？”张学峰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你们看，咱们周边，像靠山屯、黑瞎子沟、老林子那边，都有不少好猎手，老跑山的（采药人）。他们手里都有好东西，可大多都被县城的二道贩子低价收走了，或者自己挑到集市上零卖，费时费力还卖不上价。”
他顿了顿，看着若有所思的几人，继续道：“如果，咱们主动去找他们，以比二道贩子高、但比零售价略低的价格，长期、稳定地收购他们的山货——比如品相好的皮子、熊胆、鹿茸、五味子、黄芪、老山参等等。咱们有韩老教的技术，可以初步加工，分级，然后利用小军这边的关系，或者咱们自己开拓的渠道，直接卖到地区、甚至省城的药材公司、土产公司去！去掉成本和给他们的收购价，剩下的利润，就是咱们合作社的纯收入！”
这个想法，让孙福贵几人都听得眼睛发亮。
“这法子好啊！”孙福贵首先赞同，“咱们知根知底，收上来的东西质量有保证，肯定比那些二道贩子倒腾的强！价格给得公道，那些老跑山的肯定乐意卖给咱们！”
李卫东比较心细，想了想道：“峰哥，这想法是好。可咱们本钱够吗？收山货，尤其是那些值钱的，可是要压不少现钱。”
“本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张学峰早有考虑，“这次卖狼皮的钱，加上合作社账上还有一些，可以作为启动资金。先从小宗的、常见的开始收，慢慢滚动起来。等信誉建立了，渠道打通了，再扩大规模。”
刘小军也兴奋地插话：“峰哥，要是真能成，那我这边跟林场、还有县里一些单位的关系就能用上了！咱们可以以合作社的名义，直接跟他们谈供应！”
周建军和陈石头虽然对商业上的事情不太懂，但他们都无条件信任张学峰，既然峰哥说行，那就肯定行。
“只是，”孙福贵沉吟道，“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些老跑山的，很多脾气都倔，认死理，不见得愿意跟咱们合作。而且，咱们这么干，等于是断了那些二道贩子的财路，他们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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