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里
阳光毒辣得不像话,整片沙滩都在无声地尖叫。
沈晚星跺着脚,细沙从脚趾缝里挤出来,烫得她直跳。“沙滩在干嘛?!!……”她喊得毫无道理,只是这热浪烧得人心里发慌,必须喊点什么,对谁喊都行。
李逸乘斜睨她一眼,手里的铲子漫无目的地戳着沙。“沙滩能干嘛!”他声音懒洋洋的,像被太阳晒化了,“它又不会跑。”
“沙滩好晒!”晚星还在跳,像只被烫到的猫。
“啊!天老爷……”李逸乘终于抬头,眯着眼看她,“那叫好烫!”
晚星停下,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眉眼弯弯地笑了:“太阳公公把沙滩晒得暖洋洋,意思都一样啦!”她故意把“公公”两个字咬得又甜又糯,像是故意要腻死谁。
李逸乘盯着她看了三秒,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永远长不大是不?”
“不想长大!”晚星突然认真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把整个海面的碎光都装了进去,“有你在身边,时时刻刻不再孤单。世界变得很小很小,不再遥远。因为有你在身边,才会忘掉所有疲倦。世界变得很大很大,爱到永远永远。有你在身边,时时刻刻不再孤单!”
她念得又快又急,像背课文,却又每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李逸乘的耳朵尖悄悄红了。
“你的心眼子全用到我身上啦!”他别过脸,手里的铲子挖得更深了。
晚星眨眨眼,故意使坏:“那我喜欢珊珊了!”
空气凝固了一秒。李逸乘猛地转过头,眼神危险地眯起来:“再提她,我和你一起喜欢(′ω`)!”他甚至还做了个鬼脸,但语气里的警告清晰可闻。
晚星愣了一下,随即眼圈真的红了。“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声音开始发颤,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演。
李逸乘却笑了,笑得有点坏:“你居然哭了!我可喜欢看你哭了!”
“哼!你俩在一起锁死吧!”晚星一脚踢起沙子,扬了李逸乘一身,“到底加不加扣扣!到底加不加!”
这是他们之间持续了三天的拉锯战。迟珊珊啊,迟珊珊!昨天托晚星要李逸乘的QQ号。晚星答应了,但每次开口问,都会被李逸乘用各种方式岔开。
“不加!”李逸乘拍着身上的沙,回答得斩钉截铁,“除非你说你爱我!”
晚星瞪大眼睛:“我恨你!”
“有多恨?”
“我想把你踹飞!踹到漂亮国看月亮!”晚星比划着,脚真的抬了起来。
李逸乘居然真的转过身,背对着她,还晃了晃屁股:“你踹个我看看!”
“屁股撅起来!”
李逸乘不仅撅了屁股,还挥了挥手中的铲子,做了个准备起飞的姿势:“拿着铲子,准备撅屁股!”
晚星被他的配合逗笑了,又赶紧板起脸:“大哥,我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你不是说我喜欢迟珊珊吗?”李逸乘转过身,脸上是促狭的笑,“我相信你能把我踹到漂亮国!”
海风忽然大了一些,吹乱了他的头发。晚星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有什么东西“咯噔”一下。她上前一步,真的轻轻踢了他小腿一下:“我给你一脚踹趴在沙滩上,让你前浪后浪推前浪!”
李逸乘踉跄一步,稳住后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 ̄??”
远处,海浪一遍遍舔舐着沙滩。有个小孩在堆城堡,他妈妈撑着阳伞坐在旁边。世界那么大,又那么安静,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这场没完没了的拌嘴。
“今晚给你点一盘子辣椒!吃了它!”晚星凶巴巴地说。
李逸乘挑眉:“不吃!谁吃醋谁吃!”
“你吃醋了!我都看见你的心了!”晚星指着他胸口,“把汤全部喝完!”
“我都看见你的尾巴啦!兔子尾巴!”李逸乘反击。
晚星突然笑了,笑得很狡黠:“我就喜欢找一个属兔子滴!兔子尾巴短!”
“可是咱们同岁啊!”
“为了你,我委屈一下吧!”晚星眨眨眼,“要不你想我就逃课!”
“闭嘴吧!”李逸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像在触碰什么易碎品。
风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太阳开始西斜,在海上铺开一条金色的路。
晚星安静下来,看向远方。海平面那么辽阔,辽阔得让人心里发空,又发满。
“走吧,我们一起吹吹海风~”她轻声说。
李逸乘走到她身边。
“吹吹脑子~”晚星补充,然后自己先笑了。
李逸乘看着她被海风吹起的发丝,侧脸在夕阳下镀着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你的诗情画意呢?”他问,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晚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咸湿的空气灌满胸腔,带着夏日独有的、令人眩晕的暖意。
“在风里,”她说,“在风里,在风里……”
最后一个字轻得像叹息,被海风卷走,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李逸乘没有接话。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站在她身边,看着同一片海,吹着同一阵风。铲子不知何时已经丢在脚边,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但小拇指不自觉地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弯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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