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总是不问人间忧欢,如期而至。
希望谷在淡金色的曦光中醒来,薄雾如纱,轻笼着田垄间新绿的禾苗,也柔化了远处山峦冷硬的轮廓。炊烟从各家各户的屋顶升起,笔直地探向湛蓝的天心,带来人间烟火踏实的气息。
林晓晓醒得比往常略早了些。身畔的秦烨呼吸均匀绵长,仍在沉睡,连日殚精竭虑,眉宇间依稀有淡淡倦痕。她小心翼翼地挪开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披衣起身,未惊动他分毫。
推开窗棂,清冽的空气涌入,带着泥土和草木苏醒的味道。园中那株老槐树在晨风中舒展枝叶,沙沙作响,向她传递来一种安宁而守护的“问候”。远处鸡舍方向,金嗓子那标志性的、带着些许炫耀意味的嘹亮啼鸣准时响起,穿透晨雾,宣告着新一日秩序的开始。
她缓步走向后园,在距离那间存放“毒草”的石室尚有一段距离时便停下脚步。没有靠近,只是闭目凝神,将心神如春日溪流般缓缓铺开。
石室方向,那几株“南国珍品”的“低语”比昨夜更清晰了几分,充满了困顿与挣扎:
「……冷……根须无法伸展……这里的‘地母’在排斥我们……」
「……散发……指令必须执行……但力量好弱……像陷在泥沼里……」
「……想念……南方的暖湿……和那黑色的、充满‘喂养’力量的土壤……」
与此同时,石室墙角那几簇原本“抱怨”的苔藓,此刻却传来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微弱情绪:「……怪家伙……没力气了……抢不过我们了……」而老槐树通过地下根脉延伸过去的某种温和而坚定的“安抚”力量,似乎也起到了一些作用,石室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地气扰动”比昨日感知时平稳了少许。
林晓晓嘴角微扬。看来,希望谷这片被净化和滋养的土地本身,以及土地上原有的生灵,正在自发地对抗这些外来的“不祥之物”。她的地脉亲和能力,或许在无意中强化了这种本土的“排异反应”。
这是个好迹象。
用过早膳,秦烨去了前院书房处理公务,并与周钧、韩冲(通过密信)安排今日的巡查与应对。林晓晓则照例先去“希望学堂”转了一圈。孩子们朗朗的跟读声和沙盘划动的簌簌声,总能洗去她心头的些许尘埃。萧铭坐在最前排,背挺得笔直,玄机子正教他们认“家”“国”二字,老人的声音苍劲而温和。
离开学堂,她信步走向农事堂负责的“选育田”和暖棚。赵老伯正带着人记录几种新出苗作物的长势,见到她,脸上笑出深深的褶子:“郡主您瞧,这从南边来的‘莴苣’种子,在咱暖棚里居然也冒了芽!就是长得慢些,但瞧着精神头不错!”
林晓晓蹲下身,指尖轻触那嫩绿的幼芽,一丝微弱但充满好奇与努力的“生长”意念传来。她微笑着注入一丝鼓励的“生发”之意,那幼芽似乎轻轻颤了颤。
这时,她肩头一沉,小白悄无声息地跃了上来,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她的脸颊。
「晓晓,」小白的意念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小旋风手下那只最爱盯梢的灰麻雀‘豆眼’,刚才来报信了。说昨天那个在东南山坳捡石头、嘀嘀咕咕的讨厌‘两脚兽’,今早又出现了,这次还带了另一个同伙,两人在那边比划了半天,最后埋了个什么东西在最大的那棵歪脖子松树底下。豆眼说,埋的时候,那两人手上还闪过很淡的、让它不舒服的灰光。」
埋东西?灰光?
林晓晓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显,只是用心念夸奖了小白和它的“情报网”,并嘱咐继续远距离监视,切勿靠近。
她转身走向工建堂的方向,路上“遇见”了正带着几只水獭幼崽在景观渠里练习捕鱼技巧的“水娃”一家。水娃看到她,兴奋地叼着一条小鱼游到岸边,昂着头,意念里满是「看!我教的!厉害吧!」
林晓晓忍俊不禁,用心念好好夸奖了它一番,又“询问”它最近在水渠和上游水源地附近,可有感觉到什么“让水变得难喝”或者“让鱼虾不舒服”的异常。
水娃歪着头想了想,传递来一段模糊的信息:「上游……靠近东边山涧来的水……前几天好像有一点点……奇怪的苦味……很淡,现在好像没了。我和孩子们都不喜欢,就在这边下游玩了。」
东边山涧?那正是东南山坳方向水流的下游!
线索像散落的珠子,开始被一条无形的线隐隐串联。林晓晓加快脚步,找到正在河边监督水车基座建造的鲁大河,低声吩咐了几句。鲁大河先是一愣,随即神色肃然,重重一点头:“郡主放心,俺晓得轻重,挑绝对嘴严手稳的弟兄去办。”
安排妥当,林晓晓回到郡主府时,已近午时。秦烨刚从书房出来,眉宇间带着思索,见到她,眼神交汇间便明白彼此都有收获。
两人在花厅用了简单的午膳。席间,林晓晓将小白和“水娃”提供的线索低声告知。秦烨听着,眼神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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