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令人心醉的紫色苜蓿海,北行的路途渐渐显露出不同的风貌。草场的丰茂程度开始变得参差不齐,一些地方甚至重新出现了大片干涸龟裂的土地,仿佛生机在此地变得吝啬起来。空气中那份属于草原的清新涩香,也隐约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焦灼与衰败气息。
阿尔斯楞的歌声明显少了,他时常蹙眉望着远方,用草原语低声念叨着什么。在一次歇马饮水时,他指着地上几处模糊的爪印,神色凝重地对秦烨和林晓晓说:“是狼群,而且是很大的狼群。它们通常不会深入到这片区域,除非……前面的草场已经养不活它们了。”
秦烨蹲下身,仔细查验那些足迹,又抓起一把泥土在指间捻了捻,沉声道:“土质变差,水源稀少。看来,我们正在接近荒年的核心区域,也可能是……那个大巫兀鹫力量影响更深的地方。”
林晓晓默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那种“饥渴”与“疲惫”。怀中的石匣也变得有些“躁动”,那稳定的牵引感中,夹杂了一丝焦灼与排斥,仿佛感应到了前方某种令它不喜的存在。小白更是显得烦躁不安,时常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它传递给林晓晓的心声充满了警惕:「讨厌的味道……前面有坏东西……在吸地里的力气……」
这天夜里,他们没有找到合适的水源,只得在一处光秃的石山背风处露营。夜空无云,星月之光清冷地洒落,将石山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如同匍匐的巨兽。篝火因为缺少足够的干草和灌木,烧得有些有气无力。
气氛不似前几日轻松。阿尔斯楞抱着他的马头琴,却没有弹奏,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秦烨握着刀,坐在一块岩石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月光下的旷野,守夜的任务他主动承担了全部。
林晓晓靠坐在行囊旁,却毫无睡意。她将意识沉入空间,灵泉汩汩,青玉灵居安稳,小白的神识化身正在灵田里追着一只闪闪发光的灵蝶(空间升级后偶然出现的奇妙小生物)嬉戏,一切依旧宁静祥和。但这片安宁,反而更衬得外界的压抑。
她退出空间,轻轻抚摸着怀中微微发烫的石匣,试图传递一丝安抚的意念。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充满了绝望与痛苦的“心声”,如同游丝般,断断续续地飘入她的感知。那并非来自常见的动物,更像是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意识碎片?
「……渴……好渴……】
「……力量……被抽走……黑暗……】
「……守护……不能……沉睡……」
这声音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带着大地干裂的痛楚和某种被强行掠夺的虚弱感。林晓晓心中一凛,猛地坐直身体。这感觉,与她之前感受过的任何动物或植物的“心声”都不同,更加宏大,也更加……悲伤。
“怎么了?”秦烨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问道。
林晓晓凝神细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觉。但她确信不是。“我好像……听到了这片大地本身的声音,”她不确定地说,眉头紧锁,“它在……求救?或者说,在痛苦地呻吟。”
秦烨神色一凛,目光锐利地望向北方沉沉的夜色。“是那个兀鹫?”
“很可能是。”林晓晓点头,石匣的躁动和小白的不安,都与这模糊的感知相互印证。“他似乎在用某种方法,强行抽取这片土地的本源力量,导致了更严重的荒芜。”
阿尔斯楞也凑了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年轻的脸庞上露出了愤怒与忧色:“一定是那个邪恶的兀鹫!部落里的老人说,他修炼的黑巫术,就是以牺牲草原的生机为代价的!王庭附近原本最丰美的草场,现在都快变成死地了!”
线索越来越清晰,敌人与目标都明确了。但这并没有让人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敌人,更是一种正在持续腐蚀这片天地的邪恶行径。
后半夜,林晓晓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她靠在岩石上,望着星空,心中思绪翻腾。石匣在她怀中安静下来,但那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却愈发清晰。她不仅仅是在寻找一件物品,更是在尝试阻止一场对自然生命的掠夺与戕害。
秦烨走到她身边,将水囊递给她。“不必过于忧心,”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稳,“既然感知到了,便是契机。总比一无所知、任由其发展要好。”
他的话语总是能奇异地安抚她焦躁的心绪。林晓晓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微凉的泉水,点了点头。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路途,将不再仅仅是风景的变换,更是逐步靠近风暴的中心。那隐约传来的大地哀鸣,如同战鼓的前奏,敲响在他们的心头。
(第八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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