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压过官道上尚未干透的泥泞,发出单调的吱呀声。离开林家村已有三日,越往北走,周遭的景致便越发显得荒凉疏阔。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逐渐被起伏的丘陵和片片耐旱的灌木取代,天空显得更高远,风也带上了几分料峭的寒意。
车内,林晓晓靠坐在铺着简单褥子的车厢壁上,身下垫着秦烨打来的狼皮,还算舒适。秦烨和韩冲轮流驾车,周钧则时而骑马在前探路,时而跟在车后警戒。这三人皆是行伍出身,即便是在赶路,也保持着十足的警惕,如同绷紧的弓弦。
林晓晓撩开车帘一角,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略显贫瘠的土地,心中却在默默规划。她的意识沉入空间,那片黑土地依旧肥沃,泉眼汩汩冒着灵气充沛的泉水。仓库里,土豆种还剩下一些,更多的是她这一路上趁机收集的、看起来能在干旱寒冷环境下存活的野草和灌木的种子,甚至还有几株顽强的小树苗。
“北境苦寒,作物生长不易,”她暗自思忖,“土豆应该能适应,但还得找些耐寒耐旱的作物。这空间的土地和泉水有优化作用,或许可以试试杂交或者诱导变异?”
她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几株长势喜人、叶片肥厚的“清心花”。这花如今是她重点照顾对象,不仅因为它在洪灾瘟疫中展现的强大药用价值,更因为它似乎对空间泉水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力,长势极快,花香也愈发清冽。
正琢磨着,驾车的换成了秦烨。他沉稳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晓晓,前面有个岔路口,我们稍作休整,吃点干粮。”
“好。”
马车在一棵孤零零的大树下停稳。几人下车活动筋骨,就着水囊里的清水(林晓晓早已偷偷换成了空间泉水)啃着有些干硬的饼子。
林晓晓习惯性地从随身的布包里(实则是从空间取出)拿出一个小水囊,里面装着稀释过的空间泉水,准备给拉车的马儿也饮一些。这匹马是韩冲不知从何处弄来的,虽是驽马,但耐力尚可,几日下来也辛苦了。
然而,就在她靠近马儿,拔开水囊塞子的瞬间——
原本低头啃着地上枯草的马儿猛地抬起头,鼻翼剧烈翕动,那双温顺的大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渴望!它甚至不顾缰绳的束缚,奋力将头凑向林晓晓手中的水囊,发出急切的“咴咴”声。
一个清晰而激动的声音撞入林晓晓脑海:「灵泉!是灵泉的味道!给俺!快给俺喝一口!求求你了!」
林晓晓手一抖,差点把水囊扔了。这反应,比林家村的公鸡和小鱼当初强烈十倍不止!
同时,在路边灌木丛中窸窸窣窣钻出的几只灰扑扑的野兔,也突然停下了动作,红宝石般的眼睛齐刷刷地盯向林晓晓……手中的水囊。就连天空中几只盘旋的、看似普通的灰雀,也降低了飞行高度,在她头顶焦躁地鸣叫着。
「好舒服的气息……」
「想要……靠近……」
「那水……宝贝……」
杂乱而微弱的动物心声纷至沓来,虽然模糊,但那股共同的渴望情绪却清晰可辨。
林晓晓心中剧震!这是怎么回事?之前空间泉水虽然对动物有吸引力,但绝没有到这种引得方圆小范围内的动物都躁动不安的地步!
是了!清心花!
她猛然想起,这段时间,她一直用空间泉水浇灌清心花,而清心花似乎能吸收并纯化泉水的灵气,甚至其本身散发的气息都带上了某种特殊的诱惑力?或者说,是清心花与空间泉水相互作用,产生了一种对动物更具吸引力的“复合灵气”?
秦烨、韩冲和周钧也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韩冲眉头紧锁,手握上了腰间的刀柄,警惕地环视四周:“少爷,周围的动物有些不对劲。”
周钧也低声道:“它们好像……都在看林姑娘?”他的目光落在林晓晓手中的水囊上,带着一丝疑惑。
秦烨走到林晓晓身边,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躁动的动物,最后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低声问:“晓晓,怎么了?是……因为它们?”
他知晓她能听懂动物心声,此刻的情景,显然与她的特殊能力有关。
林晓晓迅速将水囊塞好,收回空间(隔绝了气息),那些动物们的躁动才渐渐平息下来,野兔钻回灌木,灰雀飞高,只有那匹马还在不甘地刨着蹄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对秦烨低声道:“是泉水,还有清心花。它们好像……产生了某种变化,对动物的吸引力变得非常大。”
秦烨眼神一凝。他立刻意识到了这其中蕴含的风险与机遇。风险在于,这种异动极易暴露他们的行踪,若被有心人或者京中势力的探子察觉,后果不堪设想。机遇在于,若能掌控这种力量,或许在未来的某些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此事非同小可,”秦烨沉声道,“在弄清原委并找到控制方法之前,若非必要,尽量不要在外人面前使用那泉水和清心花。”
林晓晓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韩冲和周钧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但见秦烨神色凝重,也知此事关系重大,默默记在心中,对林晓晓的神秘又多了几分认知。
短暂的休整后,队伍再次启程。只是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了几分。
林晓晓坐在车内,心情复杂地看着空间里那几株摇曳生姿的清心花。这曾经救人性命的福星,如今似乎变成了一个可能引来麻烦的“诱饵”。
“福兮祸所伏啊……”她轻轻叹了口气,但眼神随即变得坚定,“不过,是福是祸,终究要看如何运用。既然躲不开,那就想办法掌控它!”
她开始尝试用意念控制清心花的气息散发,或者尝试用不同的比例稀释泉水,观察其对动物的吸引程度。这注定是一个需要耐心和不断试验的过程。
马车继续向北,车轮碾过尘土,带着一车秘密和决心,驶向那片未知的、充满了风霜与机遇的广袤土地。
(第四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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