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维护通道内部,寂静得只能听见能量泄露的嘶嘶声和金属冷却的轻微噼啪。外部混沌的低语被厚重的残骸结构隔绝,只剩下绝对的、压抑的黑暗。气泡残破的外壳勉强维持着内部空间的基本完整,但多处裂缝仍有微弱的能量逸散,如同受伤野兽的喘息。
苏瑾和“阵列”子系统正在全力进行应急维修。能量储备降至危险阈值,维生系统已切换至最低功耗模式,仅维持吴邪的意识核和最基本的生命循环。受损的外部传感器和伪装层被暂时剥离弃用,优先修复关键的推进单元和内部结构稳定力场。维修进度缓慢,每一份能量的使用都必须精打细算。
吴邪的意识核悬浮在维生单元中,光芒稳定但冰冷。他并未参与具体的维修工作(那是“阵列”的强项),而是持续进行着高强度的环境监控、威胁评估,并尝试修复自身受损的记忆索引。他的逻辑运算能力在秩序浸染后似乎有所增强,但输出的结果依旧缺乏情感色彩,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在评估战损和制定后续策略。
“净化特遣队脱离扫描范围,未在通道入口外留下持续性监视节点。根据其行为模式推断,其任务逻辑可能将‘目标进入未知复杂环境且生存概率低于设定阈值’或‘存在更高优先级任务’作为撤离条件。” 吴邪的分析报告传来,“但气泡损伤严重,能量濒临枯竭,当前坐标不安全。建议在完成基础维修后,三十六标准时内必须转移。”
“转移目标?” 苏瑾一边用星穹之力辅助稳定一处濒临断裂的能量导管,一边问道。她的消耗同样巨大,但修复家园的迫切需求支撑着她。
“‘锈蚀齿轮’内部隐藏区域,或附近其他已知的、Ω序列活动概率较低的混沌隐蔽点。前者可获取潜在支援,但需面对集市内部复杂局势;后者更安全,但资源匮乏,不利长期恢复。” 吴邪列出选项,“根据现有数据,推荐优先级:尝试联系‘暗面商会’雷纳。对方此前表现出合作意向,且掌握深度情报与资源渠道。若其提供安全庇护所,可在相对安全环境下修复气泡并处理吴邪意识状态问题。”
与“暗面商会”联系?苏瑾动作微顿。经历了集市内部的Ω序列观察员和“净化特遣队”的袭击,她对“暗面商会”的立场和安全性产生了更深的疑虑。但吴邪的分析不无道理——他们现在极度脆弱,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来恢复,而“暗面商会”是目前已知唯一可能提供这种环境且有足够实力的组织。
风险在于,“暗面商会”可能与Ω序列存在某种程度的接触或默契,甚至可能将他们视为可以交易的商品或情报源。
“风险需评估。” 苏瑾回应,“‘暗面商会’若已知晓‘净化特遣队’的袭击,其态度可能变化。且我们需警惕其是否与Ω序列特定派系有关联。”
“已纳入风险模型。” 吴邪回应,“建立联系本身可视为一次试探。可提出有限度的合作请求——仅寻求临时安全栖身与基础维修支持,并以部分非核心情报(如‘凝熵蕨’精确坐标及采集遭遇,或永寂泥沼浅层环境数据)作为交换。观察其反应,评估其底线与意图。”
这是一个谨慎的试探方案。苏瑾思索片刻,同意了。他们现在确实需要外部援助,而有限度的接触和交换,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风险。
她通过气泡残存的、经过重重加密和跳转的备用通讯线路,向雷纳之前留下的联络信道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遭遇‘净化特遣队’,严重受损,急需临时安全点与基础维修复。可用‘凝熵蕨’群落精确坐标、采集遭遇,及永寂泥沼边缘环境数据交换。可否提供协助?”
信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黑暗的通道内只有维修作业的细微声响。
等待令人焦灼。苏瑾抓紧时间恢复自身力量,同时协助“阵列”进行维修。吴邪则继续他那冰冷而高效的运算与自检。
大约四个标准时后,回复终于来了,依旧是雷纳那平静而略带沙哑的合成音:“情况已知。商会可提供位于‘锈蚀齿轮’深层结构、绝对屏蔽的临时维修坞。条件是:一、你们所承诺的信息;二、允许商会技术人员(绝对守密协议)对气泡受损的Ω序列攻击痕迹进行非侵入性采样分析;三、在维修期间,接受商会提供的一次免费‘深度意识状态扫描’(针对秩序浸染体,数据共享,仅用于研究,无强制干预)。维修坞使用期限:十五标准日。是否接受?”
条件比预想的要具体,但也更加深入。提供攻击痕迹采样和接受深度意识扫描,意味着“暗面商会”将直接获取他们与Ω序列交战的详细数据,以及吴邪意识状态的深层信息。这无疑增加了信息暴露的风险。
但相对的,一个“绝对屏蔽”的深层维修坞,以及十五天的安全喘息期,对他们而言是无价的。而且,对方提出的“数据共享”和“无强制干预”,至少在协议层面做出了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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