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西域,焚天沙漠,古佛遗址。
戒无妄跪在一座崩塌的佛塔前,浑身是血,右臂无力垂下,左手死死握着一串断裂的佛珠。
他面前,是十八尊金身破碎的古佛石像。石像呈环形排列,围着一座早已干涸的莲池。池底,一颗拳头大小、通体金黄的“舍利子”静静悬浮,散发着温和而浩瀚的佛光。
“终于……找到了……”戒无妄咳出一口淤血,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七天前,他从时空乱流中坠落,直接砸进了这片沙漠的核心——古佛遗址。
这里曾是上古佛门圣地“大雷音寺”的遗址。三万年前,佛门为镇压某个从地底涌出的“魔物”,举全寺之力布下“十八罗汉伏魔大阵”,最终与魔物同归于尽。寺毁僧亡,只留下这片废墟,以及十八尊蕴含古佛意志的石像。
戒无妄坠落时,惊醒了沉睡在遗址中的“守阵灵”——十八尊石像复苏,要将他这个“闯入者”镇杀。
他苦战七天七夜,凭借“金刚不坏体”硬抗了无数次重击,最终在濒死之际,以佛门秘法“舍身咒”点燃自身佛血,唤醒了石像中残存的古佛意志,证明了自己佛门弟子的身份。
石像停手,让开了道路。
但戒无妄也付出了惨重代价——金刚不坏体被破,右臂经脉尽断,佛血燃烧大半,修为跌落至神通境。
“值得……”戒无妄挣扎着爬向莲池。
他能感觉到,那颗“古佛舍利”中,蕴含着一位上古佛陀的毕生修为与佛法感悟。若能得到它,不仅能恢复伤势,更能让他的“大日如来经”突破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但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舍利子的刹那——
“啧啧,真是感人啊。”
一个戏谑的声音从遗址入口处传来。
戒无妄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三道黑袍身影踏着黄沙,缓缓走来。他们胸口,绣着金色的“万”字符文。
万界盟!
为首者是一个面容阴柔的青年,手中把玩着一枚漆黑的骨铃。他看向戒无妄,又看向那颗舍利子,眼中闪过贪婪。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沙漠里,居然还能遇到这种机缘。”阴柔青年舔了舔嘴唇,“古佛舍利……若是献给幽冥大帝,定是大功一件。”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戒无妄沉声问,同时暗暗运转残存的佛力。
“这得多谢你啊。”阴柔青年轻笑,“你燃烧佛血唤醒石像,那么大的动静,方圆万里都能感应到。我们正好在附近执行任务,就过来看看咯。”
他看向戒无妄,眼神如同在看猎物:“看你这样子,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吧?乖乖交出舍利子,我或许可以给你个痛快。”
戒无妄沉默了。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
笑得释然,笑得决绝。
“你知道吗?”戒无妄缓缓站起,尽管身体摇摇欲坠,脊梁却挺得笔直,“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又曰,舍身饲虎,割肉喂鹰。”
他看向阴柔青年,眼中再无恐惧,只有一片澄澈的佛光:“今日,贫僧便效仿佛祖,行一次……舍身之举。”
话音落下,戒无妄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了那颗古佛舍利。
“不好!拦住他!”阴柔青年脸色大变,手中骨铃急摇,发出刺耳的魔音。
但已经晚了。
舍利子入手,瞬间爆发出滔天的佛光。浩瀚如海的佛力涌入戒无妄体内,修复他破损的经脉,补全他燃烧的佛血,甚至……开始与他的“大日如来经”产生共鸣。
“阿弥陀佛……”
一个苍老、祥和、仿佛来自远古的佛号,在戒无妄识海中响起。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然众生沉沦,需有引渡之人。”
“汝愿舍身,吾便……赐汝引渡之舟。”
轰——!!!
戒无妄周身爆发出璀璨的金光,背后浮现出一尊高达千丈的佛陀虚影。虚影双手合十,面容悲悯,眼中却有无尽威严。
“这是……古佛显圣?!”阴柔青年骇然变色,“快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
戒无妄缓缓抬手,对着三人,轻轻一按。
“大日……如来掌。”
一只金色的佛掌从天而降,掌心有“卍”字旋转,蕴含无量佛光,无量威严。
“不——!!!”阴柔青年嘶吼,拼命催动骨铃,释放出漫天魔影。
但在佛掌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魔影如雪遇骄阳,瞬间消融。骨铃炸裂,阴柔青年与两名黑袍人被佛掌拍中,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作三缕青烟,魂飞魄散。
一掌,三位圣王境巅峰,灰飞烟灭。
佛掌消散,戒无妄缓缓落地。他身上的伤势已尽数恢复,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何止十倍。更惊人的是,他眉心生出了一道金色的“卍”字印记,散发着古老而神圣的佛威。
“古佛传承……”戒无妄感受着体内浩瀚的力量,眼中却无喜无悲。
他得到了上古佛陀的传承《大日如来真经》全篇,得到了“古佛舍利”的灌顶,修为直冲圣王境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触及帝境。
但代价是……他必须承担起“引渡众生”的重任。
这意味着,在玄界劫难结束前,他不能再有“私情”,不能再有“妄念”,必须时刻以苍生为念,以渡劫为己任。
“凌玄,战无极,冥无月,修无涯……”戒无妄望向东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看来,我们都要走自己的路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佛门遗址,双手合十,对着十八尊石像躬身一拜。
“弟子戒无妄,今日得古佛传承,必不负所托。”
“待玄界劫平,众生得渡,弟子……再回此处,为诸位古佛,重立金身。”
话音落下,戒无妄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朝着东方——那是凌玄气息最后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那十八尊石像的眼角,竟同时流下了一滴金色的眼泪。
眼泪落入干涸的莲池,池底竟生出了一株金色的莲花。
莲开九品,佛光普照。
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又仿佛在哀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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