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让滨城明天就发一百件裁片过来，你那边把东京的订单明细发我，我安排对应款式的后整理。但小野，你要跟客人说明，这批是‘过渡品’，虽然主要工序是滨城老师傅做的，但后整理是广州新工人，可能会有微小差异。价格可以适当下浮5%，作为诚意。”
“没问题。东京客人要的是‘匠作唯一品’的故事，只要是手工做的，有独特痕迹，他们都能接受。而且广州新工人做的，说不定更有‘在地性’。”小野笑道。
挂了电话，杨秀娟立刻联系滨城。小红接的电话，听说要分一百件裁片到广州，有些犹豫：“杨姐，滨城这边人手也紧，巴黎追加订单还没做完，东京的常规订单也在赶。再分一百件出去，我怕影响进度。”
“巴黎订单优先级最高，不能动。东京常规订单可以往后压一周，反正小野那边在推‘匠作唯一品’，常规款的需求没那么急。这一百件，挑最简单的商业款衬衫，裁片和主要缝纫在滨城做，广州只做后整理。你把任务下给‘师徒竞赛’里排名靠后的小组，让他们练手，也减轻他们的产量压力。”杨秀娟说。
“这倒是个办法。我马上去安排。”
第二天下午，一百件月白色衬衫的裁片和半成品，从滨城空运到广州。杨秀娟亲自带着新工人，从开箱、分拣、记录开始教起。
“每件衣服都有独立编号，对应订单号。你们看，这里是裁片，这里是缝好的主体，还差锁扣眼、钉扣子、整烫、挂标。锁扣眼要用这个模板，对准位置，一次成型。钉扣子，针要从背面穿，线要在背面打结，结头不能露出来。整烫，温度120度，垫棉布，烫正面三秒，反面两秒。挂标，位置在左侧缝下摆向上十厘米，要对准布纹……”
她讲得很慢，每讲一步，就示范一次。新工人们围着看，眼神从茫然渐渐变得专注。那个叫小王的男孩，在第三次尝试后，终于独立锁好了一个扣眼，虽然线头有点长，但形状方正。他拿着那片布，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不错，继续练。今天每人锁二十个扣眼，钉二十对扣子。做完了，我来检查。”杨秀娟拍拍他的肩。
傍晚，培训团队在临时食堂吃饭。饭菜是本地口味，偏甜，滨城来的师傅们有些不习惯，但没人抱怨。刘姐边吃边叹气：“杨姐，教新人太累了，比我一天缝五十件衣服还累。你说十遍，他可能一遍都没听懂。”
“所以才要我们教。”杨秀娟给她夹了块肉，“想想你自己刚进厂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老师傅是怎么教你的？”
刘姐愣了愣，低头扒饭：“我师傅……脾气暴，我做错了就骂，但骂完了，会手把手再教一遍。我那时候恨她，现在……挺想她的。”
“所以啊，我们现在是老师傅了。不能只教手艺，还得教心。让这些孩子知道，做衣服，是门可以安身立命、甚至受人尊敬的手艺。这样，他们才会认真学，才会把手里的活，当回事。”杨秀娟看着窗外，广州的夜空，被工业区的灯光染成暗红色，看不到星星。
但车间里的灯，还亮着。那些年轻的身影，还在埋头练习锁扣眼，钉扣子。也许他们现在还不懂“魂”是什么，但至少，他们在学，在努力。
新线启动，万事开头难。但种子已经埋下，只要用心浇灌，总会发芽，长大。
至于能长成什么样，要看时间，看风雨，也看这群播下种子的人，能不能守住那份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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