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条缠绕的“滋滋”声、兵器碰撞的“噼啪”声、八戒的怒吼与沙僧的闷哼交织在一起,将空地的混乱推向极致。就在这一片嘈杂之中,一道苍老而阴诡的笑声突然从荆棘丛最深处传来,“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不似人声,反倒带着几分草木的枯涩感,仿佛风吹过老树干发出的呜咽,又夹杂着志在必得的得意,穿透所有喧嚣,直往人耳膜里钻,听得人心头发麻。
“取经人,既然来了我荆棘岭,就别想走了!”笑声落下,一句充满挑衅与傲慢的话语紧随其后,字字带着阴冷的寒意。
话音刚落,周遭疯狂舞动的藤条竟齐齐放缓了动作,像是在迎接主人的到来。紧接着,空地四周的荆棘藤如潮水般往两侧退开,露出四道身影,它们从藤叶间缓缓显现,每一步踏出,脚下都有细小的根须微微蠕动,显然皆是由植物修成的精怪模样。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青绿色长袍的老者,身形佝偻,仿佛一截饱经风霜的枯木。他面容枯槁,皮肤如老树皮般布满深深浅浅的褶皱,纹路交错,还泛着淡淡的褐绿色,甚至能瞧见几分木质的纹理;头顶没有头发,反倒冒出几片嫩绿的新叶,叶片上还沾着些许晶莹的露水,与他苍老的模样形成诡异的对比;颔下飘着一撮干枯的胡须,颜色与枯枝一般无二,随风轻轻晃动。他手中拄着一根通体由荆棘藤打磨而成的拐杖,杖身缠绕着细小的藤条,尖端还留着几根未完全打磨掉的倒刺,正是这荆棘岭的主人,修炼千年的木仙翁。
木仙翁左侧,一位身着艳红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走出,身姿窈窕,步态轻盈,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似有无形的花瓣绽放。她的裙摆如芍药花瓣般层层舒展,色泽艳丽夺目,裙摆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粉晕,仿佛刚经历过晨露的浸润;肌肤白皙如玉,却带着几分植物特有的清冷感,眉眼间含着几分魅惑,眼角微微上挑,顾盼生辉;发丝乌黑如瀑,发间别着一朵盛放的芍药花,花瓣鲜嫩欲滴,与她的红裙相得益彰,竟是一株修炼成精的芍药仙。她手中轻拈着一片翠绿的叶片,指尖划过叶片的纹路,眼神轻蔑地扫过被困的师徒三人,带着几分不屑。
木仙翁右侧,站着两位身着深褐色长袍的男子,身形皆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草木气息。左侧那位面如古铜,神情肃穆,身形笔直得像是一截未经雕琢的柏木,长袍上隐约可见柏木纹理般的暗纹,指尖泛着淡淡的青褐色,指甲如柏木的年轮般带着细密的纹路,正是柏木修成的精怪。他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沉稳,死死盯着八戒与沙僧手中的兵器,带着几分警惕。
右侧那位则身形稍显纤细,面容白皙,长袍上交织着桧木特有的细密纹路,周身萦绕着一丝淡淡的清香,与其他精怪的阴冷气息截然不同。他眼神柔和了几分,却也带着几分疏离,目光落在唐僧身上,似是对这位取经人有几分好奇,正是桧木修成的精怪。四位精怪一字排开,周身草木妖气弥漫开来,与周遭的荆棘岭融为一体,仿佛他们本就是这山岭的一部分。
见四位精怪现身,周身妖气弥漫,言语间尽是傲慢与挑衅,唐僧心中怒火顿起,先前因处境凶险而生的慌乱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他虽身形清瘦,此刻却挺直了脊背,如劲松般屹立在混乱的空地上,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的四位精怪,字字铿锵有力地怒喝:“尔等是何方妖孽,竟敢阻拦我师徒西行!我等奉唐王之命,往西天拜佛求经,为的是普度众生、化解劫难,岂容尔等在此为非作歹!”
怒喝声落,他猛地将手中的枣红色禅杖往地上一拄,“笃——”的一声沉闷巨响骤然炸开,如惊雷般在空地上回荡,震得脚下的落叶都簌簌发抖。禅杖杖尖深深扎进厚厚的腐叶堆,直没至杖身中段,杖身因受力而微微震颤,周身泛着的淡淡灵光瞬间亮起几分,带着佛门特有的威严。周遭那些原本还在缓缓蠕动的藤条,被这声巨响与禅杖的灵光震慑,竟齐齐微微颤抖起来,藤身泛着的幽绿光芒都黯淡了几分,仿佛对这根禅杖有着天生的畏惧。
他虽身陷险境——八戒被藤条缠得无法动弹,沙僧肩头带伤、双腿被捆,自己更是毫无战力,随时可能被精怪擒获——却依旧神色坚定,不见半分惧色。慈眉微微上扬,眼底闪烁着凛然正气,原本满含悲悯的目光此刻多了几分刚毅,仿佛眼前的妖魔鬼怪在他眼中不过是尘埃。他心中清楚,自己是取经队伍的核心,若是此刻露了怯,师弟们定会更加慌乱,即便敌不过这些修炼千年的精怪,也绝不能丢了佛门弟子的气节与求经的初心。这份坚定与正气,如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他周身悄然弥漫开来,竟让四位精怪眼中的轻蔑都淡了几分。
木仙翁缓缓抬起枯瘦如老枝的右手,指尖带着几分草木的粗糙感,轻轻捋了捋颔下那撮干枯发黄的胡须。胡须在他指尖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枯叶摩擦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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