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箱子。
箱子是松木做的,很结实。但刚才跨门槛时,他抬脚的高度不够,箱子底部在门槛上磕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很轻,他都没感觉到震动。
可是……
“咔嚓……咔嚓嚓……”
碎裂声接连响起,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紧接着,箱子底部的一块木板突然脱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箱子里传来一连串清脆的、令人牙酸的——
“哗啦!砰!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
先是零星的几声响,像试探,然后迅速连成一片,像一场小型的、彻底的崩塌。青瓷碎裂的声音很特别,清脆中带着一点闷响,像是有什么美好的东西被硬生生碾碎。
箱子底部裂开的缝隙里,开始有细碎的瓷片漏出来,混着稻草和软纸,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萧绝僵在原地。
他托着箱子,一动不动,像一尊突然石化的雕像。只有眼睛还睁着,死死盯着箱子底部那个破洞,盯着从里面不断漏出的、闪着青釉光泽的碎片。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只有瓷片落地的“哗啦”声,还在持续。
两个伙计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阿贵的脸瞬间白了。
他冲到箱子前,蹲下身,颤抖着手从破洞里掏了一把——满手都是碎瓷片。大小不一的青瓷碎片,有些还能看出瓶身的弧度,有些只剩尖锐的棱角。描金的花鸟纹在碎片上断断续续,像被撕碎的画。
“全、全碎了……”阿贵的声音在抖,“一箱子……十二个瓶子……全碎了……”
萧绝还托着箱子。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微微颤抖。但箱子已经不需要他托了——底部破了,重量泄了大半,轻飘飘的,像个空壳。
可他放不下手。
他只能那样托着,托着一箱子的碎片,托着一场刚刚发生的、彻彻底底的灾难。
脸上惯常的冷硬表情,在这一刻,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不是愤怒,不是阴沉,而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
慌乱。
和懊恼。
他做了什么?
他只是想帮忙。
只是想做点他擅长的事。
只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可结果呢?
他又搞砸了。
用最直接、最彻底、最无法挽回的方式。
---
铺子里有人听见动静,跑了出来。
是云无心。
她今日来得早些,刚到铺子后堂,就听见前面传来不寻常的响动。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萧绝托着个破底的箱子,僵在门槛内。阿贵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把碎瓷片,脸色惨白。两个伙计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上散落着稻草、软纸,和无数闪着青光的瓷器碎片。晨光从门外照进来,照在那些碎片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气氛。
云无心的脚步停在了柜台边。
她的目光先扫过地上的碎片,扫过阿贵手里的那些,扫过箱子底部的破洞。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萧绝脸上。
四目相对。
萧绝看见了她。
看见了她平静的眼神,看见了她没有任何波澜的表情,看见了她站在那片晨光里,像隔着一个永远无法跨越的世界。
他想说“对不起”。
想说“我不是故意的”。
想说“我赔”。
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干涩,发紧,疼得发不出声音。
云无心看了他几秒钟。
然后,她移开目光,看向了阿贵。
“碎了几个?”她问。
声音很平静,像在问“今日进了多少货”。
阿贵颤抖着站起来,声音都带了哭腔:“姑、姑娘……一箱子……十二个……全、全碎了……”
云无心点了点头。
她走到箱子前,弯腰,捡起一片较大的碎片。碎片是瓶口的部分,还能看出细腻的釉色和描金的纹路。她看了看,又放下。
然后,她直起身,对阿贵说:
“记在损耗上。”
阿贵愣了一下:“损、损耗?”
“嗯。”云无心点头,“瓷器运输,本就容易破损。这次碎得多些,但也在正常损耗范围内。去跟账房说,按规矩记。”
她说得轻描淡写,像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意外。
阿贵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看着云无心平静的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云无心又看向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碎片小心些,别割着手。”
“是……”
两个伙计连忙去找扫帚和簸箕。
阿贵也蹲下身,开始收拾。
铺子里只剩下收拾碎片的窸窣声,和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萧绝还站在那里。
托着那个破箱子,一动不动。
他看着云无心,看着她平静地处理这一切,看着她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看着她……彻底无视了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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