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如血的月华,终于完全挣脱了铅灰色云层的束缚,高悬于京城上空。那轮本应皎洁的圆月,此刻边缘浸染着浓稠的暗红色,如同一只巨大而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睛,俯瞰着下方这座陷入诡异寂静的城市。月光洒落,给屋瓦、街道、树木都镀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光泽,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而压抑。
宸王府,已进入最高戒备。所有明哨暗哨都瞪大眼睛,刀剑出鞘,弓弩上弦,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紧张混合的味道。
宇文皓立于王府正厅前的台阶上,玄色劲装仿佛融入了夜色,只有腰间长剑的吞口处,偶尔反射出一缕冰寒的月光。他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庭院中井然有序的护卫阵列,又时不时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碧波潭的方向,隐约能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力正在汇聚、升腾。
“王爷!”一名身法极快的斥候从院墙外翻入,单膝跪地,语速飞快,“西城民居强攻受阻!赵统领带人冲入时,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地狼藉和残留的邪术痕迹。但在后院地下发现一条极狭窄的密道,通往三条不同的岔路,其中一条指向城北方向!赵统领已分兵追踪,并留人继续搜查密道!另外,追击分散黑影的人回报,那些黑影多是诱饵,在城中绕行后大多消失于民宅或下水道,仅有两人被擒,但皆口含毒丸,服毒自尽,身上除了一些零碎邪符,并无明显线索!”
“果然狡兔三窟。”宇文皓眼神冰冷,“传令赵坤,密道追踪以查明去向为主,不可冒进,谨防陷阱。城北碧波潭才是重点,让他尽快集结精锐,向碧波潭合围!”
“是!”
斥候刚退下,又一名来自宫中的密使疾步而来,是靖王妃身边的心腹宫女,脸色苍白:“王爷!宫中急报!一刻钟前,崔嬷嬷趁换班间隙,悄然离开住所,潜入尚宫局库房深处那间存放特殊香料的密室!我们的人跟进去时,发现她已点燃了那种‘引魂香’,香雾弥漫,她自己则盘坐在香雾中心,以血在身前地面刻画着什么!龙武卫当机立断将其拿下,但她刻画的血迹已构成一个简易的邪阵,香雾也已扩散!更严重的是,兰芷轩那边,静嫔娘娘突然开始剧烈挣扎、嘶喊,体内阴寒邪气全面爆发,桑婆婆和陈太医正在全力压制,但情况危急!靖王妃已调集更多人手封锁兰芷轩,并请示是否立刻将静嫔转移?”
“不可转移!”宇文皓断然道,“邪阵已成,香雾已散,此刻移动静嫔,恐引动她体内邪气彻底失控,或正中敌人下怀!告诉皇姐,无论如何,必须将静嫔困在兰芷轩内!全力协助桑婆婆和陈太医稳住她的情况!崔嬷嬷刻画的邪阵,立刻由钦天监的人现场勘查破解!香雾……尽量驱散,若不能,便以阵法隔绝!绝不能让香雾效果扩散,尤其不能影响到其他宫人!”
“奴婢明白!”宫女领命,匆匆而去。
宫中果然动了!崔嬷嬷以身为引,点燃引魂香,刻画邪阵,目标直指静嫔!这是要强行催化静嫔体内的“通道”,为碧波潭那边的仪式做准备吗?
宇文皓心念电转,又看向绝密室的方向。玉盒那边……还没有动静?是封印起了作用,还是时机未到?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疑问,一名镇守绝密室的暗卫统领飞奔而来,气息微乱:“王爷!绝密室有变!玉盒……玉盒又开始剧烈震动,盒身纹路红光频闪,封印阵法受到强烈冲击!监正大人正在带领诸位大师全力加固,桑婆婆的‘净灵阵’也在运转,但玉盒内透出的邪气比昨夜更盛数倍!监正让属下禀报,玉盒内的东西,似乎正在被某种远处的力量强烈‘召唤’或‘共鸣’,他们快压制不住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宇文皓心中一沉。碧波潭的仪式,宫中的催化,玉盒的共鸣……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城北碧波潭!那里,才是红眼派月圆之夜真正的主祭坛!祭司很可能已经通过密道或其他方式,提前潜往那里!
“传令!”宇文皓的声音冷冽如冰,“王府守卫,分出三分之一,由福伯统领,死守绝密室,不惜一切代价,协助钦天监和桑婆婆,延缓玉盒异动!其余人等,随本王前往碧波潭!赵坤所部,务必在碧波潭外围完成合围!通知五城兵马司,全城戒严,封锁所有通往城北的主要道路,严禁任何人靠近碧波潭区域!飞鸽传书京郊大营,命其派遣三千精锐,火速入城,听候调遣!”
一道道命令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各方。王府内瞬间动了起来,甲胄铿锵,马蹄轻响,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宇文皓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皓然居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安静如常。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担忧与牵挂,翻身上马。
“出发!”
玄色的洪流,在暗红月华的照耀下,如同沉默的钢铁怒龙,冲出王府,向着城北碧波潭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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