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染血。
触目惊心。
孙墨尘捡起了那枚玉佩。
他看着玉佩上那精美的雕工,那是京城最好的工匠手笔,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贵气。
与这简陋的茅草屋格格不入。
就像我和苏世安。
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
云偶尔投影在波心,那是偶然。
泥若想追上云,那就是妄想。
他沉默了片刻,将那枚玉佩放在了床头的破木桌上,离我很远的地方。
然后,他重新拧了一把布巾,盖在了我的额头上。
“睡吧。”
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叹息,“醒了,这梦也就该醒了。”
那一夜,窗外的雪下得很大。
掩盖了来时的路,也掩盖了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凌微。
在这间充满了草药味的小屋里,在那个沉默寡言的采药人的注视下,我终于停止了呓语,沉沉地睡去。
只是这一次,梦里不再有南屏山的红叶,也不再有那个抚琴的白衣公子。
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头痛欲裂。
像是有人拿着斧头把我的脑袋劈开了一样。
我睁开眼,看见的是陌生的茅草屋顶,熏黑的房梁上挂着几串干辣椒和玉米。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还有米粥的清香。
这是哪?
地府吗?
原来地府也是要吃饭的吗?
我动了动身子,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架了重新拼凑起来的一样,酸痛难忍。
但我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一动,惊动了在外面熬药的人。
门帘被掀开。
一股冷风夹杂着雪沫灌了进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端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袖口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五官还算精致,身上也透着一股子山野间特有的英气和坚毅。
是那个背我回来的人。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大雪,脚步声,宽厚的背,还有那句“没事了”。
“醒了?”
他把药碗放在桌上,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先把药喝了。”
我没动。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这间屋子。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了回来。
婚礼、羞辱、断肠酒、逃离、昏倒……
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把刀,重新在我的心口上割了一遍。
原来我没死啊。
真是遗憾。
“这是哪里?”
我开口问道。
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含了一把沙子。
“南屏山,孙家草庐。”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鄙夷,只有一种医者对待病人的平静,“我是孙墨尘,那是家祖。”
他指了指屋外。
院子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翻晒药草。
那是孙爷爷。
那个曾经夸我和苏世安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孙爷爷。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多谢……救命之恩。”
这几个字说得毫无诚意。
我现在这条命,烂得一文不值,救回来有什么用呢?
继续受罪吗?
孙墨尘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他没有接话,只是把药碗往我面前推了推。
“退热的。喝了。”
命令的口吻。
我不喜欢被人命令。
但我现在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端起碗,那黑乎乎的药汁倒映着我那张惨白的脸。
真丑。
难怪苏世安不要我。
我仰起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真苦。
比那杯断肠酒还要苦。
但我连眉都没皱一下。
心里的苦太多了,这点药味算什么?
喝完药,我下意识地去摸心口。
空荡荡的。
我的心猛地一紧。
玉佩呢?
那枚羊脂白玉佩呢?
虽然我已经决定要恨他,要忘了他,可是当发现那东西不见的时候,我还是慌了。
那种慌乱是刻在骨子里的奴性,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
我在被窝里乱摸,手忙脚乱,像个疯子。
“在哪……我的玉佩呢……我的……”
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找。
“在桌上。”
孙墨尘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动作一僵。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张破旧的木桌上,静静地躺着那枚温润的玉佩。
它就在那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和我这一身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看着它。
它也看着我。
像是一只嘲弄的眼睛。
它是苏世安母亲的遗物,是名门望族的传家宝。
而我,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野道姑。
它跟了我这么久,真是委屈它了。
我伸出手,想要去拿。
指尖触碰到玉佩的那一刻,那冰凉的触感让我瑟缩了一下。
昨晚,就是这东西,吸干了我的体温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南屏旧梦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南屏旧梦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