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幽深。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忙碌的卡车,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轧钢厂,后勤处副处长办公室。
新上任的王科长——现在该叫王副处长了,正愁眉苦脸地对着桌上几份清单发愁,头发都被他抓得蓬乱。
“这……这上哪儿弄去啊……” 他唉声叹气,用笔杆子敲着桌子,“玉米面配额减了三成!土豆、萝卜这些冬储菜到现在还没影!肉?鸡蛋?那更是想都别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手下几个采购员,个个垂头丧气,汇报着四处碰壁的情况。
“鸽子市……跑了好几趟,空荡荡的,连个卖红薯的都没了!以前还能淘换点鸡蛋什么的,现在……” 一个采购员苦着脸。
“我打听到郊外红星公社还有几个养猪场,可人家说了,任务猪都交不上去,剩下点自己留着过年杀,不卖!”
王副处长听得脑仁疼。
他硬着头皮,去找李副厂长,想诉苦顺便探探口风。李副厂长端着茶杯,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叹口气,表示“理解,困难是暂时的”、“大家一起想办法”,可实质性的帮助一点没有,最后来一句:“老王啊,杨厂长信任你,把这么重要的担子交给你,你一定有办法!我相信你!”
王副处长心里骂娘,只能再去杨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听完汇报,脸色也不好看。他本以为安排个心腹到后勤,能加强掌控,没想到形势恶化得这么快,直接把他派去的人架在火上烤了。
“厂长,不是我诉苦,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现在这情况,鸽子市都空了,调拨计划又迟迟不到,食堂要是断顿,工人们闹起来……” 王副处长哭丧着脸。
杨厂长烦躁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他比谁都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工人吃不饱,就没力气干活,完不成生产任务,上面要问责,他这个厂长首当其冲!
派王副处长去后勤,本是想钳制李副厂长,可眼下这局面,搞不来粮食,非但钳制不了,反而可能让王副处长成为一个笑话,连带着他这个厂长也威信扫地!李副厂长现在就等着看他笑话呢!
“行了行了!别在我这儿哭穷!想办法去!发动一切关系!厂里给你批条子,该跑的路子去跑!该花的……该花的心思要花!一定要保证食堂供应!至少……至少不能断顿!明白吗?!” 杨厂长烦躁地挥挥手,下了死命令。
王副处长心里发苦,……谈何容易!他算是明白了,杨厂长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烤糊了,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可也没法把他撤下来,那等于打自己脸。现在,他是真真正正的骑虎难下了。
走出厂长办公室,王副处长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这后勤处的椅子,怎么就那么烫屁股呢?
而此刻,李副厂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慢悠悠地品着茶,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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