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梦的声音,如同投入绝对寂静深潭的一颗石子。
涟漪并未在物质层面扩散,却在逻辑的基底上,荡开了无声的波纹。
逻辑黑洞——那“卡死的宇宙公理”——第一次,出现了并非由外部“错误输入”,而是由内部“无法处理项”引发的 “运算停滞”。
它那无限循环的、试图将万物纳入完美定义的“证明”程序,在永梦这个“行走的悖论”面前,遇到了根本性的障碍。不是算力不足,不是数据缺失,而是前提的失效。它的整个逻辑体系,建立在“万物皆可被绝对定义”的公设之上。而永梦此刻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个公设的活体否定。
赛琳、帕拉德等人感受到的压力骤然一轻。那试图将他们格式化的冰冷定义力场,出现了短暂的、方向性的混乱。它不再专注于“优化”或“删除”他们,而是将绝大部分“算力”转向了永梦,试图解决这个突然出现的、优先级最高的“系统异常”。
无数无形的、冰冷的“逻辑触须”从雾海的四面八方涌来,并非攻击,而是扫描、解析、尝试归类。它们触及永梦的身体、意识、甚至那点“无法定义的光芒”,反馈回来的却是一连串自相矛盾、无法自洽的数据流:
* 目标同时符合“高度秩序化结构”与“混沌源头”定义,概率冲突。
* 目标存在“强烈生物情感驱动”与“纯粹逻辑模块”并行,功能冲突。
* 目标核心能量特征无法建模,属于“未定义集合”。
* 尝试强制赋予单一“绝对定义”……失败。定义框架与目标实际状态产生递归矛盾,框架崩溃。
* 尝试分解目标为可定义子单元……失败。子单元间存在不可分割的强关联,分割导致信息湮灭。
* ……
永梦站在原地,承受着这铺天盖地的“逻辑审视”。他不再感到被拆解的痛苦,因为任何试图“定义”他的逻辑操作,在触及他核心那“无法定义的光芒”时,都会自行瓦解,转化为一种无害的、混乱的“信息噪音”。他仿佛成了这片绝对定义之海中,一个不断产生“逻辑废料”的奇异源头。
他左眼的镜面反射着周围疯狂试图解析他却又不断失败的逻辑触须,冰冷而漠然。右眼的“存在意志”火焰则静静燃烧,那是对抗被定义的坚定堡垒。而瞳孔深处的光芒,则如同一个稳定的奇点,不断向外辐射着“不可归类”的本质。
“它……拿他没办法了?”帕拉德看着周围压力减弱、逻辑流出现紊乱的雾海,难以置信。
“不完全是,”艾因紧盯着数据流,声音带着震惊与恍然,“不是没办法,是它的‘处理方式’本身,对永梦无效。永梦现在……像是一个活体的逻辑病毒,一个专门针对这种‘绝对定义系统’的病毒。任何试图定义、归类、分解他的操作,都会因为他的‘不可定义’本质而失败,甚至反向污染执行该操作的逻辑线程。”
仿佛为了验证艾因的话,那些接触永梦后崩溃的逻辑触须,并没有完全消散,而是转化为一种极其微弱、却性质诡异的“悖论尘埃”,飘散在周围的逻辑雾海中。这些“尘埃”本身不携带任何有效信息,但它们的存在,就像在白纸上滴下的无法被任何已知溶剂清除的墨点,对追求绝对纯净、绝对自洽的逻辑环境,构成了持续的、微观的“污染”。
逻辑黑洞显然“察觉”到了这种污染。更多的逻辑触须涌来,试图“清理”这些悖论尘埃。但清理过程本身,往往又需要调用新的定义和规则,而这些新的定义规则在接触悖论尘埃时,又有概率产生新的矛盾……一种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逻辑层面的“自感染”循环,开始在以永梦为中心的小范围区域内出现。
“它在用自己的‘免疫系统’,攻击一个无法被识别的‘病原体’,结果导致了‘自身免疫性疾病’的早期症状……”回响分析道,“但规模太小,效率太低,无法动摇其根本。”
“需要……扩大感染。”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响起。是莉娜,她挣扎着坐起,异色的双瞳紧盯着永梦和周围紊乱的逻辑流,“永梦是‘病毒源’……但传播范围有限……需要……‘载体’……或者……‘放大器’……”
她的目光,投向了赛琳、帕拉德、艾因、回响,最后落在自己身上。
“我们……”她深吸一口气,“我们的‘矛盾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轻度悖论’……我们无法被它完美定义,但也不像永梦那样绝对……我们可以……成为‘传播介质’?”
“主动去接触那些被污染的逻辑触须和悖论尘埃?”赛琳立刻明白了莉娜的意思,脸色发白,“让它的逻辑系统,在尝试定义我们的过程中,更多地接触到永梦散发出的‘不可定义’特性?”
“就像用我们自身作为培养基,去培养、扩散这种‘悖论瘟疫’。”艾因接道,眼神变得锐利,“风险极大。我们可能会被更激烈地‘格式化’,也可能在扩散过程中,自身的存在被‘悖论化’……变得和永梦一样,或者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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