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被山脊上凛冽的寒风切割得支离破碎。这里海拔较高,视野开阔,可以清晰地看到东面广袤的丛林和更远处隐约起伏的地平线。也正是这个方向,那股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腐朽与辐射的压迫感,正随着晨风的每一次吹拂,变得更加清晰。
山脊阵地已布置完毕。几处天然的岩石掩体后,人类和迅猛龙的身影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老赵和老于潜伏在最前沿的观察点,透过枝叶缝隙,紧紧盯着东面的丛林边缘。他们的任务不是战斗,而是预警和第一波骚扰——用弓箭、投石索和噪音装置,试图在“山丘行者”进入最佳攻击范围前,稍稍扰乱它的步伐,并给后方的主力战斗组提供更精确的方位信息。
老方、老潇、老高三人,带着封装好的【秩序之刺】和能量储存单元,潜伏在山脊中段一处背风的凹陷处。这里地形稍缓,前方有一段相对平坦的开阔地,是他们预设的、最理想的近身攻击发起位置。迅猛龙首领带着四只最精锐、最敏捷的部下,分散埋伏在山脊两侧更远的灌木和岩石后,它们将负责在最关键时刻,从侧翼和后方发起致命袭扰,为人类创造那稍纵即逝的攻击窗口。
空气中弥漫着苔藓、湿土和一种越来越浓郁的、属于“山丘行者”的独特恶臭。没有虫鸣,没有鸟叫,连风都仿佛小心翼翼。时间在极度紧绷的神经上缓慢爬行。
“读数在跳……”老高盯着手中经过特殊改装(增加灵敏度)的环境读数仪,屏幕上的能量波动曲线正以一种稳定的、令人心悸的幅度,持续升高。“它来了。速度……不快,但很稳。方向……正朝山脊和营地连线方向,稍微偏南一点。”
“偏南……”老潇快速摊开手绘地图,“那会经过‘绿洲一期’的东南角外围。我们的围墙……”
“围墙挡不住它一脚。”老方声音平静,“关键是在它靠近‘绿洲’之前,在这里拦住它,至少重创它。”
他检查着手中的【秩序之刺】。冰冷的金属杖身因为紧张的手温而不再那么刺骨,前端晶格结构黯淡无光,如同沉睡。里面储存的,是他们唯一的胜算,也是所有人和迅猛龙托付的性命。
东方天际,终于泛起了一丝灰白,如同稀释的墨汁。丛林的轮廓渐渐从黑暗中浮现。
就在这时,东面丛林边缘,几棵高大的树木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两侧歪倒,发出沉闷的断裂声!一个巨大、蹒跚、覆盖着暗金色晶痂的轮廓,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山峦,撞破了林线的薄雾,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腕龙晶骸——“山丘行者”!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亲眼目睹这庞然巨物的压迫感依然令人心脏骤停。它比在河床时显得更加高大,也许是因为从低处仰望的角度。被晶化扭曲的脖颈如同怪异的虹桥,缓慢而沉重地摆动着。头颅上那两团旋转的暗金光晕,在渐亮的天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和深不可测。它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传来沉闷的震动,仿佛直接敲击在胸腔上。
“进入预定区域……距离第一骚扰点……八百米……”老于压低声音,透过简易的对讲机(短距离,加密频道)汇报。
“准备。”老方握紧了【秩序之刺】。
老赵深吸一口气,从箭袋里抽出一支尾部绑着干燥空心果壳(内装碎石,摇晃会发出巨大声响)的特殊箭矢,搭在弓上。老于也握紧了投石索的皮兜,里面是一颗包裹着刺鼻植物汁液的泥球。
“山丘行者”缓缓前进,似乎并未察觉到山脊上的埋伏,或者根本不在意。它径直朝着“绿洲一期”的方向,步伐稳定,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漠然。
六百米……五百米……
“放!”老方低喝。
嗖!呼!
响箭尖啸着射向“山丘行者”前方不远处的空地,空心果壳剧烈摇晃,发出刺耳嘈杂的噪音!泥球也在同时飞出,在巨兽脚边不远处炸开,散发出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
“山丘行者”的步伐微微一顿。头颅缓缓转向噪音和气味传来的方向,两团暗金光晕似乎“聚焦”了一下。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困惑与不悦的咕噜声,但并未改变方向,只是抬起一只前肢,随意地朝着噪音方向踩踏了一下。
轰!地面剧震,泥土飞溅。它依旧朝着“绿洲”前进。
“效果不大……但吸引了注意!”老赵汇报。
“继续!交替骚扰,拖延它的速度!”老方下令。
老赵和老于轮流射出响箭和气味弹,不断在“山丘行者”前进路径的侧前方制造干扰。巨兽显得越来越烦躁,不时停下脚步,用那晶化的头颅扫视山脊方向,暗金光晕明灭不定。它的速度确实被稍稍延缓,但前进的趋势不可阻挡。
四百米……三百米……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它身上那些狰狞的晶痂纹理,以及晶痂缝隙间渗出的、缓缓流动的暗金色粘液。
“进入攻击准备距离!”老潇低声道,“迅猛龙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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