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灯慢条斯理地放下水杯，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想让手机对面的人识趣，主动不打电话了。
结果手机在台面上固执地震动着，他盯着那闪烁的名字看了几秒，才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伸出修长的手指，划开了接听键。
“喂，千夏姐。”他的声音带着午后特有的微哑，清冽如泉，却又裹着一丝刚被阳光晒暖的倦怠，透过听筒传了过去，像羽毛轻轻搔刮。
电话那头的藤原千夏显然处于高度亢奋状态，语速快得像开了倍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激动。
“雪灯！在干嘛呢？先别管在干嘛了！听我说——天大的好消息！出版社高层拍板了！下个月！就在市中心最大的图书城！给你办专场签售会！黄金时段！黄金位置！”
“我跟你说，这次排场绝对史无前例，宣传资源全都堆上去了！这可是宣传新书、回馈粉丝的绝佳机会……”
“不去。”雪灯没等她描绘完那盛大的蓝图和诱人的前景，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他甚至微微侧过身，背靠着冰凉的岛台边缘，长腿随意地交叠起来，整个人陷在午后暖阳里，指尖缠绕起一缕垂在胸前的银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
“人挤人的地方，空气浑浊，还要端坐几个小时，听着就够烦的。”他补充道，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连一丝委婉的余地都没有。
“哈？！为什么啊我的祖宗！”藤原千夏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抓狂，几乎要冲破听筒，
“你知道多少作者挤破头都抢不到这种顶级资源吗？你知道社里为了争取这个位置费了多大劲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人气和这张脸就是行走的销量核弹！”
“只要你在那儿坐一会儿，签个名，露个脸，对粉丝笑一笑，出版社的印刷机都能转得飞起来！后续的版税、IP开发……你……”
“知道。”雪灯再次打断她连珠炮似的、充满功利色彩的劝说，语气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嫌弃，
“所以更不去。应付那种场面，戴着面具营业，想想就累得慌。”
雪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身体的重心完全倚在岛台上，阳光将他银灰色的发丝边缘染成近乎透明的浅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更深的阴影。
“而且，”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困扰和心不在焉，“最近还要帮忙一个朋友的婚礼，哪还有那个闲心和精神去搞什么签售会？”
雪灯像是想起了什么繁琐的流程，眉心微蹙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印着教堂图片的纸张，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十连拒，没得商量。千夏姐，我又不是闲得慌，这种麻烦事，免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随即传来藤原千夏一声长长的、充满挫败感的叹息和清晰的扶额声。
“我就知道……雪灯啊雪灯，明明长了这么一张能当通行证、让人心甘情愿掏空钱包的脸，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利用一下这张脸来做做宣传呢？”
“稍微营业一下，露个笑容，说几句场面话，你的人气能翻倍你信不信？简直是暴殄天物！出版社总编那边我都快压不住了，天天追着我问你的意向……你这简直是捧着金饭碗讨饭啊！”
她的声音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还夹杂着对上级压力的无奈。
雪灯听着编辑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控诉他“浪费资源”、“任性妄为”，唇角却微微勾起一个不以为然的弧度，那弧度很浅，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
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着窗外灿烂到有些晃眼的阳光，显得格外剔透，也格外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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