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东海明珠岛北海岸那场惊心动魄的直播与枪战,仅仅过去四十七个小时。然而对于整个星球的信息海洋而言,这四十七小时掀起的滔天巨浪,其烈度和广度,已经超过了人类历史上任何一次单一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那不是涟漪,是海啸,是信息层面的板块碰撞,是深植于文明认知底层的、一次粗暴而彻底的格式化与重启。
直播本身,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一瓢液态氮,瞬间引爆了无法估量的连锁反应。最初是困惑,全球无数深夜未眠或刚好醒来的网民,茫然地看着自家电视、电脑、手机、甚至街头广告牌和车载屏幕,突然跳转到一部画质清晰、内容惊悚、演员演技炸裂的“跨国犯罪实况纪录片”。有人以为是黑客恶搞,有人以为是某部大制作的病毒营销,直到画面中那些闻所未闻的名词——“星耀科技”、“意识武器”、“基因交易”、“外星势力收割者”——伴随着铁证如山的录音、文件、银行流水,以及最后那场真实的枪战和幽蓝跃迁光芒,如同冰锥般刺入眼球。
紧接着,是山崩海啸般的震惊与恐慌。社交媒体平台在最初的死寂后,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数据洪峰。相关话题以病毒繁殖般的速度屠榜所有热搜,后面跟着的已经不是“爆”字,而是平台服务器不堪重负崩溃的空白。无数求证、分析、阴谋论、末日预言以每秒数百万条的速度生成、传播、碰撞、湮灭。各大新闻机构总编室的电话被打爆,值班编辑看着屏幕上那些远超想象的“证据”,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咖啡杯。
然后,是愤怒。熊熊燃烧的、指向明确的、跨越国界与种族的滔天怒火。这股怒火首先烧向了“星耀科技”。这个曾经的光鲜巨头,在直播结束后的第一个黎明,其全球所有分公司、办事处、实验室的大门,就被闻讯赶来的记者、抗议民众、以及各国执法部门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股价?开盘即熔断,随后是无限期停牌。董事会?紧急会议刚开到一半,主席和数名高管就被破门而入的检察官戴上了手铐——罪名从商业欺诈到反人类罪不等,视各国法律而定。服务器阵列?被蜂拥而至的网络高手和国家级网军联手攻破,更多未及销毁的肮脏交易记录如同腐烂的海鱼,被一桶桶倾倒在全世界的目光下。
南大陆,萨赫勒地区,卡杜纳村及其周边。那场持续了数月、造成大量伤亡、被国际社会调解无数次的边境冲突,在直播画面切到“星耀科技”高层与蝰蛇密谈如何操控冲突、采集脑波数据的瞬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前线阵地上,原本互相瞄准的士兵,从战壕里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连队指挥所里那台因为信号屏蔽不彻底而接收到片段直播画面的老旧电视。几分钟后,冲突双方最高指挥官的加密热线前所未有地同时响起,又在几句简短、压抑着极致怒火的对话后同时挂断。上午十时,一份由冲突双方军事领袖联名签署的、措辞强硬的临时停火协议被同时公布,协议第一条就是:成立联合调查组,彻查“星耀科技”及其关联势力在该地区的一切活动,尤其是所谓的“意识干扰实验”和“基因非法采集”。枪口,第一次一致对外,对准了那个躲在幕后、将他们视为实验小白鼠的“星耀科技”。
“旭日国”首都,国会大厦。一场关于增加防务预算的听证会正在举行,数名立场强硬的议员慷慨陈词,大谈“来自邻国的威胁”。突然,议长脸色惨白地冲进会场,打断了发言,在议员们不满的嘘声中,颤抖着指向会议大厅侧面的大屏幕——屏幕不知被谁切换,正在回放直播片段,其中清晰地显示,那几名正在发言的议员,或其亲密家属、金主,与“星耀科技”某个离岸基金会存在数额惊人的、未申报的政治献金往来,备注栏写着“推动对东海明珠地区技术封锁议案”。会场死寂,随后是炸锅般的咆哮、否认、撕打,以及记者们疯狂的闪光灯。当天下午,涉事议员全部宣布“无限期休假”,接受调查。
“大洋联邦”某核心情报委员会主席,正在接受电视专访,信誓旦旦地表示“绝无任何外部势力能操纵我国内政”。采访直播到一半,画面突然切入一段音频,是他与“星耀科技”某“公关顾问”的对话,内容涉及如何利用媒体歪曲某地区回归进程,并评估“扶持替代力量”的成本。主席的脸色瞬间从红润变为死灰,猛地起身扯掉麦克风,在保安护送下仓惶离场,留下目瞪口呆的主持人和全国观众。当晚,特别检察官办公室宣布启动调查。
全球金融市场剧烈震荡,与“星耀科技”有业务往来的企业股票惨遭抛售,军工、生物科技、甚至部分IT板块哀鸿遍野,而避险资产和与“网络安全”、“真相调查”相关的概念股逆势狂飙。联合国安理会应多个成员国要求召开紧急会议,会场内争论激烈,但最终达成一项罕见的、措辞空前强硬的联合声明草案,严厉谴责“任何形式的外部势力对地球文明内部事务的非法干涉、颠覆、及非人道实验”,呼吁国际社会加强合作,共享情报,彻查并制裁所有涉事个人与实体。尽管声明中未直接点名“收割者”,但“外部势力”、“非人道实验”等用词,已经指向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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