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触发？预埋指令？谁？什么时候？蝰蛇心中警铃疯狂炸响，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海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猛地转头，重新看向韩迩梦的分身。
分身依旧保持着那个手按胸口、散发幽蓝光芒的姿势，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周围这突如其来的、嘈杂混乱的“灯光秀”。只是，他那一直低垂的眼睫，此刻缓缓抬起。
他的目光，平静地越过脸色铁青的蝰蛇，越过闪烁的路灯和癫狂的广告牌，投向了更远处——那里，是依旧沉浸在震撼性极光下、但已经开始有更多灯光次第亮起的城市轮廓。
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细微、却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至少不是人类理解的笑容。那更像是一个程序员，在按下某个足以引发全球网络风暴的“回车键”前，那种混合了绝对掌控与一丝恶趣味的、非人的“表情更新”。
然后，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周围嘈杂的蜂鸣与光影的混乱，清晰地传到蝰蛇耳中：
“看来，你屏蔽得不够彻底。”
话音未落。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这句话，或者说，是作为他这句话的终极注解——
海岸公路上，那辆倒霉的市政电力检修车，疯狂闪烁雪花的车载屏幕，猛地一定！
雪花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异常清晰、色彩饱满、甚至带着专业纪录片质感的动态视频画面。
画面背景是一间充满未来感的会议室，金属与玻璃的冷光交织。画面中心，是两个人正在密谈。其中一人，赫然就是此刻站在沙滩上、脸色已从铁青转为惨白的蝰蛇！只是视频中的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表情阴鸷而傲慢，正微微倾身，对另一人说着什么。另一人则是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却眼神锐利的老者，他的西装胸口，别着一个微型的、但清晰可辨的徽章——环绕星辰的简约线条，星际字体“星耀科技”。
视频是剪辑的，但衔接流畅。第一个片段，是蝰蛇用某种蝰蛇的母星语混杂着英语，冷笑着对“星耀”老者说：“……那些原始部落的基因样本，尤其是对‘节点’能量表现出隐性共鸣的个体，价值远超你的想象。‘收割者’科学院会出高价。至于运输和‘采集’过程中的损耗……控制在‘自然淘汰’比例内即可。”
第二个片段，是“星耀”老者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回应：“南大陆A国与B国的边境冲突，已经按照您提供的‘情绪催化频率图谱’进行了升级。我们的设备确保了冲突烈度控制在预设范围内，既足以引发国际关注和人道危机，为干预制造借口，又能持续产出高质量的、处于极端压力下的群体脑波数据……用于验证‘意识武器’的‘群体驯化’模块。”
第三个片段，也是最致命的一个。似乎是密谈结束，两人起身。蝰蛇整理着袖口，对着隐藏镜头方向，用一种漫不经心却又充满绝对优越感的语气，用字正腔圆的母星语自语般说道：“……这些碳基猴子，永远理解不了，他们眼中你死我活的种族、地缘矛盾，不过是更高级文明测试‘社会韧性’与‘意识可塑性’的廉价实验场。而我们，‘阿尔法’真正的嫡系，流亡贵族的利刃，才是这实验的记录者与……最终收割者。Z-7？不过是个迷路的、还有点用处的钥匙。等门打开……”
视频到此，再次精准切换。屏幕上出现了高亮标注的文字，用多种国际通用语言滚动：
【机密档案：星耀科技与代号‘蝰蛇’跨国犯罪集团勾结实录。】
【内容涉及：非法基因交易、策划煽动武装冲突、大规模人类意识实验、反人类罪。】
【关联方：‘收割者’（疑似外星极端势力）。】
【当前定位信号来源：东海明珠岛北海岸，第七号旧灯塔附近。】
在所有滚动文字的下方，视频画面的右下角，一个醒目的、不断闪烁的红色水印，如同最后也是最大的嘲讽，刺入每一个能看到屏幕的人眼中：
【直播中 | 全球同步】
这行水印旁边，还有一个不断跳动的、模拟电视信号强度的动态图标，以及一个微缩的、不断攀升的、代表“实时观看人数”的数字——那数字已经突破了一个令人眩晕的天文单位，并且还在以每秒数百万的速度疯狂暴涨！
全球同步直播！
“不——！！！”蝰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了惊骇、暴怒和极致恐慌的嘶吼！他终于明白了！他终于知道韩迩梦做了什么！这个疯子！这个该死的Z-7！他根本没有打算激活信标！至少，没有按他们的方式激活！他利用了信标激活时必然产生的、特殊的能量脉冲和编码特征，作为了一个触发信号！一个启动某个早已预埋在全球无数电子设备底层、沉睡的“后门程序”的终极开关！
那些癫狂闪烁的路灯、广告牌、车载屏幕……它们不是被干扰，而是被“唤醒”！它们成了一个个不受现有通讯屏蔽影响的、分布式的、野蛮的直播信号接收与转发终端！而真正的直播信号源……蝰蛇猛地抬头，看向天穹，看向那依旧在无声咆哮的、覆盖全球的绚烂极光，一个让他灵魂都冻结的猜想浮现——难道是利用了“双星凌日”能量潮汐对近地轨道卫星系统的天然扰动和穿透性，黑入了……全球卫星电视广播网络的备用紧急频道？！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瞬间的、无视地域屏蔽的、全球同步的覆盖！
“你做了什么？！”蝰蛇猛地转回头，双眼赤红，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瞪向那个胸口幽蓝光芒已渐渐敛去、正缓缓放下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韩迩梦”，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破碎。
分身——或者说，此刻远程完美操控着这具分身的韩迩梦本体意志——平静地迎上蝰蛇那择人而噬的目光，甚至微微偏了偏头，仿佛在欣赏对方表情的精彩变化。
然后，他用那种平稳的、仿佛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的语调，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直播。”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越过暴怒的蝰蛇，瞥了一眼远处城市中越来越多被这“神迹”与“丑闻”同时惊动、而亮起的灯光，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极其罕见的、冰冷的诙谐：
“看这动静，收视率……应该破纪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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