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里响起一阵解开安全带的咔嗒声，还有小声说话的声音。
陆北辰没解安全带，就这么坐着，看着窗外。外面是厚厚的云层，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
“喂，陆北辰。”
对面有人叫他。是赵主任。
陆北辰转过头。
赵主任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点笑：“这次去龙城，压力大不大？”
“还好。”陆北辰说。
“别紧张。”赵主任说，“你虽然是维修师编制，但秦主任特别跟我打过招呼，说你在机甲设计和战术上也有想法。到了那边，要是有机会，可以多看看，多学学。龙城毕竟是第一堡垒，有些技术，咱们这儿确实比不上。”
“嗯。”陆北辰点头。
“对了。”赵主任压低了一点声音，“林枫那边……你心里有数就行。刘教官知道你们之间有点过节，但他这人，最看重集体荣誉。只要在明面上别闹得太难看，他不会说什么。”
“我知道了，谢谢主任。”
赵主任笑了笑，不再说话，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个平板，开始看资料。
陆北辰重新看向窗外。
运输舰在云层里穿行，偶尔遇到气流，船身会轻轻颠簸一下。舱里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得人脸上没什么血色。
前面几排，林枫他们那边传来了说话声。声音不大，但能听清楚。
“……龙城这次的主场优势肯定很大，我听说他们新建了个全模拟竞技场，里面的环境参数可以实时调整……”
“那也得他们有本事用出来。比赛比的是实力，不是场地。”
“话是这么说，但咱们对那个场地不熟，开局可能会吃点亏。”
“所以出发前刘教官才让我们多做预案。”
陆北辰听了一会儿，闭上眼睛。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确实很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健碰了碰他的胳膊。
“哎，你看。”王健小声说，指了指前面。
陆北辰睁开眼睛。
前面中间那排座位上，站起来一个人，是机甲专业的一个学生，叫张凯。他个子挺高，平头，正朝着林枫他们那排走过去。
张凯走到林枫旁边，说了句什么。林枫抬起头，看着他。
舱里其他人都安静下来，看着那边。
“林枫，这次比赛，咱们是一个队的。”张凯的声音挺清楚，“我知道你和你小队的人实力强，但既然是团体赛，有些战术配合，是不是该提前一起讨论讨论？”
林枫没马上说话。他旁边一个小队成员，一个留短发的女生，先开口了：“张凯，出发前的战术会不是开过了吗？该说的都说了。”
“那都是大方向。”张凯说，“具体的配合细节呢？比如遭遇战的时候，谁负责牵制，谁负责主攻，支援路线怎么走——这些都没细说。”
林枫这才开口：“到了龙城，会有实地演练。到时候再磨合也不迟。”
“那时候就有点晚了吧？”张凯皱皱眉，“龙城给各队的适应时间就那么几天，咱们还得熟悉场地……”
“那你觉得该怎么弄？”林枫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反正有时间，能不能把驾驶专业的人都叫到一起，再把几个关键战术过一遍？”张凯说，“后勤的维修师和战术分析师也可以听听，提提意见。”
这话一说出来，舱里更安静了。
林枫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笑了笑：“行啊。既然你有这个心，那就组织吧。”
他说着站起身，对着自己小队的人示意了一下。那四个人也都站了起来。
张凯没想到林枫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那我去叫其他人。”
很快，驾驶专业的十个人都聚到了舱中间的空地上，围着站了一圈。后勤这边也有人探头看，但没人过去。
王健凑近陆北辰，声音压得极低：“这是要干嘛？内部分配话语权？”
陆北辰没说话，看着那边。
张凯先开口，说了些关于基础配合的想法。他说得挺认真，但能看出来，有点紧张。
等他说完，林枫才说话。他没反驳张凯，而是顺着他的话说，补充了几个点，然后又提了两个新的配合思路。他说得很流畅，用的术语都很专业，语气也很平静，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这些事，我们精英小队早就考虑过了。
张凯听着，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其他几个驾驶专业的学生，有的点头，有的沉思，没人插话。
说了大概二十分钟，刘教官从前面站起来：“行了，讨论适可而止。都回到座位上去，保持体力。到了龙城有你们忙的。”
人群散开，各自回座。
张凯回到自己座位上，低着头，没说话。
王健轻轻咂了咂嘴：“看见没，林枫这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这队伍里，谁说了算。”
陆北辰没接话。
他看向窗外。运输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出了云层，现在飞在一片清澈的夜空里。远处能看见星星，很亮，很密。
下面很远的地方，是一片连绵的黑色山脉的轮廓。
龙脊山脉。
龙城就在那里面。
他摸了摸胸口，隔着衣服，能感觉到那个吊坠的形状。
运输舰调整了一下航向，朝着山脉深处飞去。
舱里安静下来，只有引擎均匀的轰鸣声。
每个人都看着窗外，看着那片越来越近的山脉。
期待，紧张，竞争，还有藏在心底的各自的心思。
都在这艘飞往龙城的船里，跟着一起往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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