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收枪,后退一步,抱拳:“承让。”
他的呼吸依旧平稳,连汗都没出一滴。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十招,于他仿佛只是拂去衣上尘埃。
使团那边的哄笑声戛然而止。草原武士们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礼部官员长舒一口气,悄悄擦了擦额角的汗。
阿史那鲁死死盯着云疏,忽然弯腰,用戎狄最郑重的礼节抚胸躬身:“你……很强。我输了。”
他说的汉语依旧生硬,却没了之前的傲慢。草原人崇拜强者,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反倒坦荡。
云疏还礼:“使者刀法刚猛,末将侥幸。”
这话说得客气,阿史那鲁却摇头:“不是侥幸。你看穿了我的刀法。”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好奇,“你用的枪法很普通,为什么能破我的弯月斩?”
“因为军中的枪法,本就是为了杀敌。”云疏平静道,“没有花巧,只求实用。使者的刀法精妙,但战场不是比武场,多一分别扭,便多一分破绽。”
阿史那鲁沉思良久,忽然大笑:“说得好!你们大盛,也有真勇士!”
风波就此平息。使团态度明显收敛,之后的“参观”再不敢挑衅。
郑骁看着云疏归队的背影,对身旁副将低声道:“记下此子今日之功。”
消息当日下午便传到了宫中。
乾清宫里,嘉佑帝听完常顺的禀报,放下朱笔,眼中闪过笑意:“十招?只用基础枪法?”
“是,陛下。”常顺也带着笑,“郑将军奏报说,萧校尉不仅武艺高强,更难得的是点到为止,既赢了比武,又全了戎狄颜面。那阿史那鲁输得心服口服,据说还向萧校尉请教枪法。”
嘉佑帝抚须沉吟:“这萧臻……倒是越来越让朕惊喜了。”他顿了顿,“传朕口谕:赏仁勇校尉萧臻白银百两,以示嘉奖。另……赐御酒一坛,让他与同袍共饮。”
“老奴遵旨。”
常顺正要退下,嘉佑帝忽然又叫住他:“等等。”他眼中闪过促狭,“那坛酒,要最好的梨花白。再……再悄悄添两坛,一坛给林爱卿送去,就说朕赏他冬日驱寒。”
常顺会意,躬身笑道:“陛下体贴。”
当赏赐送到京郊大营时,已是傍晚。士兵们围着那百两白银和御酒欢呼——
白银按例要归云疏,可御酒却是大家都能沾光的。
王校尉拍开酒坛泥封,浓烈的酒香四溢。
他先倒了一大碗递给云疏:“萧校尉,今日给咱们营长脸!这第一碗,该你喝!”
云疏接过,却不独饮,而是将酒碗高举:“今日之功,非我一人。若无平日同袍砥砺,无将军栽培,无将士同心,萧臻纵有十分力,也使不出三分。”
他将酒碗倾斜,酒液洒在地上,“这一碗,敬所有为大盛流血流汗的将士!”
“敬将士!”众人齐声高呼,声震营房。
那一夜,京郊大营的酒香飘得很远。云疏被灌了不少酒,却始终清醒。
他独自走出喧闹的营房,站在校场上,望着南方——那是宛平县的方向。
而此刻的公主府内,卫瑾正与赵玉宁对弈。
听闻今日比武之事,赵玉宁落下一子,笑道:“萧表弟倒是越来越有将门风范了。”
卫瑾执黑子沉吟:“他那不是将门风范,是沙场风骨。”顿了顿,“我早说过,他不是池中物。”
“你倒是得意,”赵玉宁挑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教的。”
卫瑾笑了,忽然伸手越过棋盘,握住她的手:“我教不了他。有些人,天生就是要在沙场建功立业的。”
他眼中闪过温柔,“就像有些人,天生就该与我下棋拌嘴,过一辈子。”
赵玉宁耳根微红,抽回手:“油嘴滑舌。”
烛光下,棋盘上黑白交错,如同这纷繁世间,有人征战沙场,有人治理一方,有人深宫弄权,也有人,只是执子相对,便觉岁月静好。
而远方,北疆使臣团已踏上归途。阿史那鲁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渐远的京城,对副使道:“那个年轻校尉,叫萧臻的……回去告诉可汗,大盛有此等人物,不可轻侮。”
副使点头,眼中犹有余悸。
风雪又起,覆盖了来时的足迹。
但有些东西,已深深烙印在见证者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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