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受苦了。”沈渊声音哽咽。
“我不苦。”太子摇头,左眼在油灯下格外明亮,“沈先生,我在江里时想了很多。维新这条路,真的要走下去吗?为了这条路,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
“殿下……”
“我想明白了。”孩子打断他,“正因为死了人,流了血,才更要走下去。如果现在停下,那些死去的人就白死了,那些流的血就白流了。我要让他们死得有价值。”
九岁的孩子,说出了这样沉重的话。沈渊心中震撼,却也欣慰——这个储君,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真正长大了。
“殿下,纸条上说,复古社与海外有交易?”
“是。”朱慈烺回忆道,“坠江前,我听那个文若虚说,他们已经拿到了格物院‘连珠铳’和‘蒸汽轮机’的部分图纸,三月十五要在琉球与倭寇、红毛夷(荷兰人)交易。还说……朝中有人配合,会拖住郑成功的水师。”
连珠铳!蒸汽轮机!这都是大明最核心的军事科技。若流到海外,后果不堪设想。
“朝中有人……”沈渊沉吟,“看来复古社的根,比我们想的还深。”
“沈先生,我们要阻止他们。”太子认真地说,“不能让大明的技术被偷走。”
“可殿下的伤……”
“我的伤可以等,但图纸不能等。”朱慈烺坚持,“沈先生,我们回南京,召集人手,去琉球截住他们。”
沈渊看着这个眼神坚定的孩子,知道劝不住。但他必须保证太子的安全。
“可以,但殿下必须答应臣一件事——此行全程听臣安排,不得涉险。若有不测,立即撤退。”
“我答应。”
三月初二,南京悦来客栈密室。
沈渊、骆养性、云中子,还有刚从上海赶来的郑成功,围坐在桌前。桌上摊着海图,标注着琉球、台湾、日本、吕宋的位置。
“三月十五,琉球那霸港。”郑成功指着海图,“按倭寇惯常的航线,他们会从长崎出发,经对马海峡南下。但最近东海有飓风,他们可能会走台湾东海岸的隐蔽航线。”
“我们能拦截吗?”沈渊问。
“能,但需要水师主力出动。”郑成功皱眉,“可陛下有旨,水师主力需驻守马六甲,防备西班牙和荷兰。若调走,南海空虚,恐生变故。”
“那就用疑兵之计。”沈渊思索,“派几艘快船在马六甲游弋,制造主力仍在的假象。真正的主力秘密北上,在琉球海域设伏。”
“需要多少船?”
“复古社的交易规模不会太大,但护航力量应该不弱。”骆养性分析,“白敬亭招供,萨摩藩这次派出了三艘安宅船,每艘载炮二十门。荷兰东印度公司可能也会派船,但不会多,一两艘盖伦船顶多。”
郑成功计算着:“那我需要至少六艘蒸汽铁甲舰,才能保证全歼。但这样一来,南洋就真的空虚了……”
“赌一把。”沈渊决断,“倭寇和荷兰人联手获取大明先进技术,这比马六甲失守更危险。技术一旦流出,他们很快就能仿造,届时大明的海军优势将不复存在。”
郑成功点头:“好。我立即调舰。但还有一个问题——朝中若真有人配合,定会设法拖延或误导我们。消息必须绝对保密。”
“知道此事的,在座四人,加上太子。”沈渊环视众人,“行动计划只存于脑中,不落纸面。三月初十,舰队从上海秘密出发,伪装成商船队。到外海再换旗、换装。”
“我随舰去。”骆养性说,“陆上的事交给手下,海上的事我懂一些,而且需要有人指挥陆战队,必要时登船作战。”
“云道长留在南京,照顾太子殿下。”沈渊看向云中子,“殿下的眼睛……”
“贫道会尽全力。”云中子郑重道,“但殿下右眼角膜溃烂严重,即便保住眼球,视力恐怕也……恢复无望了。”
沉默。一个未来可能失明的皇帝,在大明历史上从未有过。
“先保命,再保眼。”沈渊叹息,“殿下还小,将来或许有新技术……”
话虽如此,但谁都明白,希望渺茫。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锦衣卫送进一封密信,火漆上是东厂的印记——这是直接从宫里来的。
沈渊拆开信,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怎么了?”郑成功问。
沈渊将信递给众人。信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亲笔,内容简短却惊心动魄:
“京中异动。都察院御史七人联名弹劾沈渊、骆养性‘护驾不力、擅启边衅、私调军队’,要求革职查办。陛下病重,卧床不起,朝务暂由首辅杨嗣昌主持。杨阁老已下令,召沈、骆二人即刻回京述职。传旨太监三日后抵南京。”
召回!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是调虎离山。”骆养性咬牙,“我们一走,江南无人坐镇,复古社余孽必会反扑。琉球截击计划也会搁浅。”
“杨阁老……”郑成功迟疑,“他不是维新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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