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谁的人心?”皇帝冷笑,“是安那些贪官污吏的人心,还是安被他们剥夺了前途的寒门学子的人心?杨阁老,你也是寒门出身,当年考进士时,可曾遇到过这般不公?”
杨嗣昌语塞。他当年科考,虽无实学加试,但也曾因无钱贿赂考官而屡试不第。
“朕意已决。”朱由检站起身,“此案一查到底,无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沈渊。”
“臣在。”
“你为钦差,即日南下,全权查办江南科举舞弊案。朕给你三道手谕:一,可调动江南各省锦衣卫、驻军;二,遇阻挠者可先斩后奏;三,案情重大时,可不经刑部,直接报朕。”
这是极大的权柄,也是极大的风险。
沈渊领旨,但提出一个请求:“陛下,臣请带一人同往。”
“谁?”
“太子殿下。”
满殿哗然。
“胡闹!”杨嗣昌第一个反对,“太子年幼,且眼疾未愈,岂能远行江南?更何况查案凶险,若有闪失……”
“正因凶险,才更该去。”沈渊平静道,“陛下,维新之业,终要交到太子手中。他需要亲眼看到,这条路上有多少魑魅魍魉;需要亲身经历,与这些势力的斗争有多么残酷。温室里养不出雄鹰,深宫里教不出明君。”
朱由检沉默。他看着沈渊,又仿佛透过沈渊,看到了那个在病榻上依然坚持学习的孩子。
“准了。”皇帝最终点头,“但沈卿,你要保证太子的绝对安全。”
“臣以性命担保。”
二月十八,钦差仪仗出京。
没有大张旗鼓,只有三百精骑护卫,两辆马车。前面一辆坐着沈渊和太子,后面一辆是云中子——他既是随行太医,也要去江南调查“复古社”与赤松子的关联。
马车内,朱慈烺趴在车窗边,好奇地看着沿途风景。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京城,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农田、村庄、市镇。
“沈先生,那些人在田里做什么?”
“春耕。二月底要种春麦,他们在翻地、施肥。”
“那些房子为什么那么破?”
“因为百姓穷。但你看远处——”沈渊指向铁路沿线的新村,“那里是修建铁路的工人住的,朝廷盖的砖房,有窗户,有火炕。等铁路修通,工人们有了稳定工钱,就能把家人接来,住上那样的房子。”
太子看得很认真。他的右眼虽然模糊,但左眼努力捕捉每一个细节。沈渊给他准备了一个小本子,让他随时记录所见所闻。
“沈先生,”孩子忽然问,“那些不让我们维新的人,他们自己过得好吗?”
“有些人好,有些人不好。”沈渊如实说,“但他们都害怕改变。因为改变意味着他们熟悉的规则要变,意味着他们可能失去特权。所以哪怕维新能让更多人过得好,他们也要反对。”
“那他们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所有人都过得好,国家强大了,他们不也能过得更好吗?”
“因为人性有弱点。”沈渊轻声道,“很多人只看眼前利益,看不到长远;只顾自己得失,不顾他人死活。殿下将来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人看到:维新不是零和游戏,不是一部分人赢、一部分人输,而是整个国家、所有百姓一起赢。”
朱慈烺似懂非懂,但在本子上认真记下:“维新,要让所有人一起赢。”
马车继续南行。窗外,初春的田野开始泛绿,农人在田间忙碌,远处有蒸汽机车的汽笛声隐约传来。
这是一个正在变革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时代。
而马车里的九岁孩子,即将亲眼见证这场变革最深处的激流。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不仅有科举舞弊案的真相,还有一个针对太子的、更加凶险的阴谋。
复古社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南下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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