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只剩下周维。
他没有跟随苏清越离开,而是默默地留了下来。苏清越没有说,但他明白,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也必须做的事情——守护好他们的女儿,这个刚刚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珍宝。
……
天快亮的时候,安安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空洞的,充满了惊惧未消的痕迹。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小手摸向自己的脖子,触碰到了纱布。
“安安。”周维立刻察觉到她醒了,他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生怕吓到她。他站起身,但没有立刻靠近,只是让她能看到自己。
安安循着声音转过头,看到了周维。她愣了一下,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
“……爸爸?” 这一声带着颤抖、依赖和巨大委屈的呼唤,像一把钝锤,狠狠砸在周维的心上。
“是爸爸,宝贝,是爸爸。”周维再也无法保持距离,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用力地将女儿连同被子一起,轻轻拥入怀中。他的手臂稳健,但身体却在微微发抖。“没事了,宝贝,爸爸在这儿,爸爸在这儿……” 他反复低语,声音哽咽。
作为父亲的自责,远比作为警卫负责人的失职更加剜心刺骨。 他竟然让女儿在自己眼皮底下遭遇如此厄运!那些绑匪触碰的不仅是他誓死守护的上级的女儿,更是他周维的骨肉!是他和苏清越爱情与生命的结晶!这种双重身份的失败带来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他不敢回想手术室内那惊心动魄的每一秒,不敢去想如果那枚炸弹……巨大的后怕让他抱紧女儿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不分离。
安安在父亲熟悉的怀抱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积压的恐惧和委屈彻底宣泄。“爸爸!我好怕!那里好黑!那个坏阿姨……她给我打针……我脖子好疼……”
“不怕了,不怕了……坏人都被抓住了。妈妈特别特别勇敢,是她亲手把坏东西从安安身上拿掉的。”周维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亲吻着她的额头,用最坚定的语气告诉她,“你现在安全了,爸爸和妈妈都在。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妈妈呢?”安安抽噎着问,小手紧紧抓着周维的衣襟。
“妈妈去抓更多的坏人了。”周维看着女儿泪眼婆娑的小脸,心中翻腾着对妻子的心疼和对敌人的滔天怒火,“那些伤害你的坏人,还有伤害很多很多人的坏人,妈妈要去把他们全都揪出来,让他们永远不能再做坏事。”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周维:“爸爸……你哭了?”她看到了周维脸上清晰的水痕。
周维没有否认。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女儿面前,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滔天巨浪。泪水里有失职的悔恨,有未能保护好妻女的锥心之痛,更有看到女儿受苦时仿佛心脏被凌迟的极致煎熬。
“对不起,安安。”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浸满了痛苦,“是爸爸没保护好你。是爸爸的错。”
他的坦诚和泪水让安安愣了一下。孩子伸出小手,努力去擦周维脸上的泪。“不怪爸爸……”她抽噎着,却努力想安慰父亲,“是那些坏人太坏了……太狡猾了。妈妈说的。”
女儿稚嫩的安慰,像一道微光,穿透了周维心中厚重的阴霾。他看着女儿苍白小脸上努力表现出的坚强,一股更加汹涌的情感混合着无边的杀意,在他胸中激荡。守护,不再仅仅是职责,而是铭刻在血脉里的本能;复仇,也不再仅仅是公义,而是父亲必须为女儿讨回的公道。
他握住女儿擦泪的小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眼神变得无比郑重,如同立下生命中最庄严的誓言。
“安安,我的女儿,你听着。”他的目光直直看进孩子的眼底,“从今以后,爸爸用生命向你保证,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还有你妈妈。我会用我的一切,守护你们。那些坏人,爸爸和妈妈一起,一定会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你相信爸爸吗?”
安安看着父亲眼中混合着泪光、痛苦和前所未有坚定火焰的眼神,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珠,却绽开了一丝属于孩子的、纯粹的信任和依赖:“我相信!爸爸和妈妈都是大英雄!我长大了,也要像妈妈一样,抓很多很多的坏人!”
这句话,仿佛一道强光,瞬间照亮了周维被自责和怒火充斥的内心。他看到了传承,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黑暗无法吞噬的光明在下一代眼中熠熠生辉。他用力点头,将女儿的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宽厚、温暖的手掌中,仿佛在传递力量和承诺。
“好。”他说,声音依旧沙哑,却充满了磐石般的决心和温柔的期许,“那我的小英雄,现在就要快点好起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大。爸爸和妈妈,会一直看着你,保护你,等着你成为比我们更厉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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