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安那瞬间的退缩,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苏景辰的心脏。虽然她立刻反应过来,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但那一闪而过的畏惧眼神,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能感觉到怀里娇躯的颤抖,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她不是在撒娇,而是真的在害怕。
“苏景辰……呜……好可怕……”她抽噎着,眼泪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声音断断续续,“他们……他们都……你……你杀了他们……”
她看到了。
看到了他冷静地点射,看到了弩箭穿透手腕,看到了手雷爆炸的血肉横飞,也看到了他最后面无表情地给尚未断气的入侵者补刀。那些画面,对于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的她来说,冲击力太大了。她知道外面危险,知道苏景辰厉害,但亲眼目睹他如此高效、冷酷地收割生命,那种视觉和心灵的震撼,远超她的承受范围。
苏景辰的手臂缓缓落下,环住她,力道却不如以往那般坚定。他沉默着,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她的恐惧和眼泪,心中五味杂陈。他该说什么?说那些人该死?说他不杀他们,他们就会伤害她?这些道理她或许能听懂,但情感上无法立刻接受。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亲手为她打造的纯净世界,与他身处的血腥现实之间,存在着怎样一道巨大的、几乎无法跨越的鸿沟。而他,就是横跨在这道鸿沟之上,既是她的守护神,也是将她与残酷现实连接起来的唯一桥梁。
这座桥,如今因为她的恐惧,而显得摇摇欲坠。
“没事了,都过去了。”最终,他只能干巴巴地重复着这句苍白的安慰,声音低沉。
瞳安在他怀里哭了很久,直到力气耗尽,才变成小声的、压抑的抽泣。苏景辰将她抱起来,这次是标准的横抱,让她可以把脸埋在他颈窝,避开他的视线。他抱着她回到卧室,将她放在床上。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缠上来,而是蜷缩着,背对着他,肩膀还在微微耸动。
苏景辰站在床边,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一丝隐晦的疼痛。他守护了她的安全,却似乎吓坏了她的心。
这一夜,两人第一次同床异梦。
苏景辰几乎没有合眼,警惕着外界的动静,同时也留意着身边人的呼吸。瞳安似乎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偶尔会发出模糊的惊呓,身体蜷缩得更紧。
第二天,瞳安醒来时,眼睛还是红肿的。她看到苏景辰坐在床边看着她,眼神怯怯的,不像以前那样醒来就往他怀里钻。
“还怕吗?”苏景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瞳安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声说:“有一点……”她迟疑了一下,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苏景辰……你……你以前也……也这样吗?”她问得含糊,但苏景辰明白她的意思。
“嗯。”苏景辰没有回避,坦诚地看着她,“为了保护你,我会做任何必要的事情。”包括杀戮。
瞳安低下头,抠着被角,不说话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接下来的几天,别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瞳安依旧依赖苏景辰,吃饭要他陪,睡觉要他哄,但那种黏糊糊的、带着娇纵的亲密感似乎淡了些。她不再主动提学习“有用”的东西,甚至有些回避看到武器。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画室里,但画出来的东西,色彩变得灰暗压抑,线条也带着一种不安的躁动。
苏景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那股烦躁和无力感越来越重。他知道不能急,需要时间让她消化和平复。但他也清楚,末世不会给他们太多温存的时间去修复心理创伤。
这天,徐泽禹发来加密通讯,语气带着一丝兴奋:“景辰,物流中心那边侦查清楚了,存量比预计的还大,主要是未开封的医疗器械和一批高能量军粮。但是里面盘踞的丧尸不少,而且结构复杂,强攻风险大。谢蔚建议组织一支精锐小队进行清理,需要你的远程指挥和必要时提供火力支援。”
这是一个重要的行动,物资对基地的发展至关重要。苏景辰无法拒绝。
结束通讯后,他走到画室门口。瞳安正对着数位屏发呆,画面上是一片扭曲的、灰蒙蒙的色块。
“安安,”苏景辰开口,“我明天需要外出执行一个任务,大概一天时间。”
瞳安猛地转过头,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眼中的恐惧几乎凝成实质:“不要!外面那么危险!你别去!”她冲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冰凉。
“我必须去。”苏景辰看着她惊恐的眼睛,耐心解释,“这个任务很重要,关系到很多人的生存。而且,我只是远程指挥,不会亲自进入最危险的地方。”
“那也不行!万一……万一有意外呢?”瞳安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带着哭腔,“就像上次那些人……那么多子弹……我害怕!苏景辰,我害怕你像……像那样……”她说不下去,只是用力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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