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雪那冰冷的、带着濒临极限疲惫的声音,如同最后一根冰锥,刺破了回廊湮灭后的短暂死寂。
“坐标……石铃核心。”
“逻辑间隙……十七息后。”
“需……载体……临场……执行最终‘误导’。”
“谁……来?”
谁……来?
这四个字,砸在每个人心头,比周遭残留的虚无寒意更冷。
苏婉猛地抱紧厉锋,仿佛想把他藏起来,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她该说什么?说“我去”?可厉锋怎么办?他随时会死,需要她守着最后一丝心脉。而且,她灵力枯竭,伤势沉重,就算想去,能在这冰渊深处活过几息?更别说执行什么需要与凌清雪意识协同的精密操作。
阿吉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中充满恐惧和羞愧。他知道自己不行。他的“感应”只是被动接收,无法承载任何主动行动,更别说成为“载体”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他甚至无法在这种环境中独立生存太久。
独目叟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身体摇晃着,独眼中一片浑浊的暗红。他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油尽灯枯,心神损耗到了极限。“载体”……需要的是还能行动、还能承受意识连接与剧烈能量冲击的存在。他……做不到了。
十七息。
时间仿佛在无形的沙漏中疯狂流逝。
就在这片绝望的沉默即将吞噬一切时——
“我去。”
声音低沉,平静,没有丝毫犹豫。
影蛛。
他站在平台边缘,身影在残留的微弱冰蓝光晕中显得更加单薄,身上包扎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站得很直,手中的短刃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仿佛在陈述一件早已决定、与生死无关的事实。
“影蛛!”苏婉失声叫道,眼中泪水涌出,“你……你的伤……”
“还能动。”影蛛打断她,声音依旧平稳,“我是此刻唯一还保有部分行动力和清醒意志的人。探查、潜入、执行指令,是我的本职。”他看向独目叟,“师父,下命令吧。告诉我具体要做什么,怎么做。十七息……不,现在可能只剩十六息了,没时间犹豫。”
独目叟死死盯着影蛛,独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痛惜、决绝、无奈,最后全部凝结为沉重的认可。他知道影蛛说得对,这是唯一的选择,残酷却真实。
“好。”独目叟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影蛛,听着。凌清雪要的‘载体’,不仅仅是能到达石铃核心的肉身,更需要能短暂承载她濒临消散的‘界定’意识碎片,并与她协同完成最后一步操作的存在。这个过程……极可能会彻底冲垮你的意识,或者与她的意识一同湮灭在‘渊眼’的逻辑风暴里。”
“明白。”影蛛点头,“风险已知。步骤?”
独目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高速思考,语速加快:“第一步,你需要立刻出发,循着凌清雪刚才传来声音时留下的那点冰蓝光晕残痕,反向定位,找到前往石铃核心的最快路径。阿吉!”
阿吉一个激灵:“在!”
“用你最后的感应,协助影蛛锁定方向,确认路径上最大的能量扰动点,尽量避开。”
“我……我试试!”阿吉连忙集中精神,捕捉空气中那缕正在急速消散的、属于凌清雪的冰冷波动。
“第二步,”独目叟看向影蛛,“到达石铃核心外围后,你需要主动放开部分心神防御,尝试与凌清雪残留的意识建立连接。她会指引你进入核心,并告诉你具体操作——很可能是在‘渊眼’逻辑振荡出现特定‘间隙’的瞬间,利用某种方式(可能是你自身携带的某样东西,或者石铃本身的某个结构),将之前我们通过三角共鸣桥注入的‘误导信息’进行一次‘现场确认’或‘最后引爆’,使其对渊眼的干扰效果最大化。这个过程需要绝对的精准和同步。”
“第三步,”独目叟的声音沉了下去,“无论成功与否,你……很可能无法返回。”
“知道。”影蛛的回答简洁依旧,甚至没有停顿,“需要我带上什么?信物?还是……厉锋体内那点池寒印记的残留?”他目光扫过昏迷的厉锋。
“不,厉锋的印记已耗尽,且性质混乱,不适合。”独目叟摇头,他快速摸索自己身上,最终只掏出一件东西——那枚已经彻底黯淡、边缘磨损严重的**冰狩族古老罗盘**。“这个。上面有冰狩族的观测符文,可能……能帮你稍微稳定方向感,或者在接触石铃或凌清雪意识时,提供一丝微弱的‘古老协议’共鸣。虽然希望渺茫。”
影蛛接过罗盘,看都没看,直接塞入怀中贴身处。“还有吗?”
“还有……”独目叟顿了顿,目光深深看进影蛛的眼睛,“记住我们所有人的样子。记住我们为什么走到这里。如果……如果在最后时刻,你还能思考,告诉凌清雪……告诉她,陈渊的‘叹息’不是终点,我们的‘呼叫’她收到了,我们……没有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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