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遥盯着那两箱仿佛散发着诡异热度的补品,感觉它们比旁边堆积如山的账本还要碍眼。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动作有些僵硬地,“啪嗒”一声合上了箱盖,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令人窒息的尴尬也一并关进去。
接着,他费力地将两个沉甸甸的箱子拖到了书架后方最阴暗的角落里,用几卷闲置的画轴严严实实地挡住,眼不见为净。
【不能想了!绝对不能再想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书案后坐下,摊开关于军饷案的卷宗和剩下的账目,试图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查案!揪出蛀虫!这才是正事!】
然而,人的思绪若是能轻易控制,那便不叫思绪了。
他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那些数字却仿佛活了过来,扭曲变幻,渐渐勾勒出凌云那张时而怒气冲冲、时而茫然、时而……古铜色皮肤泛着红晕的脸。
他想起了凌云抱着账本山龙行虎步的样子;
想起了他发现自己熬夜后那粗声粗气却带着点别扭关心的催促;
想起了他发现自己贪墨线索时,那双如同发现猎物的鹰隼般锐利发亮的眼睛;
想起了清晨阳光下,那身与自己风格迥异却意外合身的黑色长衫,以及那个爽朗得有些刺眼的笑容;
更想起了刚才,那个莽夫指着箱子面红耳赤、语无伦次,最后落荒而逃的狼狈背影……
【停!】
谢知遥猛地闭上眼,手中的毛笔差点被他捏断。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专注。
可那些画面如同顽皮的孩童,不断从他的理智防线缝隙中钻进来,扰得他心烦意乱,原本清晰严谨的思路,此刻像是缠满了解不开的线团。
书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反而显得更加空荡。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悄然弥漫开来。
凌云从谢府一路狂奔回自己的镇北将军府,速度快得仿佛在战场上冲锋。
他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脏还在“砰砰”狂跳,脸上的热度丝毫未退。
他的房间陈设极其简单,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与他武将的身份十分相符。
他在房间里烦躁地踱了几步,一屁股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陛下那暧昧的眼神、那些意有所指的话,以及……谢知遥刚才闭眼捂脸、耳根通红的模样……
他猛地甩了甩头,想把那些画面甩出去,却无意中瞥见了自己身上穿着的、从谢府借来的那身黑色长衫。
【这身衣服……穿着倒是挺合身,料子也舒服。】
想起早上谢知遥嫌弃他汗臭、逼他洗漱换衣的情景,还有后来在阳光下,谢知遥看着他那微微一怔的眼神……
这感觉……真是奇怪!
凌云手忙脚乱地换下了那身来自谢府的黑色长衫。
仿佛那柔软的衣料此刻变成了烙铁,烫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拿着换下来的衣服,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扔给下人,而是自己亲自打水,笨拙地搓洗起来。
冰凉的水浸湿双手,却浇不灭他脸上和耳根残留的热度。
他将洗净的长衫仔细晾晒在院中,看着那黑色的布料在微风和阳光下轻轻晃动,眼前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谢知遥的身影——
在烛光下专注查账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熬夜后那双布满血丝、如同红眼兔子般的眼睛,还有……那天自己情急之下拉住他手腕时,那细腻却微凉的触感……
凌云下意识地摊开自己的手掌,盯着那布满厚茧和伤痕的掌心,仿佛那冰凉的触感还残留其上。
凌云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心里像是有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
既有被陛下误解的羞愤和尴尬,又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对那个冰块脸尚书的……异样感觉。
啪!
他猛地用力甩了甩头,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不能想!绝对不能想! 】
他在心里对自己低吼。
【对了!锻炼!只要练到筋疲力尽,就什么都没空想了!】
他冲到练武场,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开始对着沉重的石锁和木桩发泄般地操练起来。
嘿哈之声不绝于耳,汗水很快便浸湿了他的裤腰,顺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
然而,身体的疲惫似乎并没能成功地驱逐脑海中的影像。
他举着石锁,眼前闪过的是谢知遥被他强行拉去洗脸时那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子;
他捶打着木桩,耳边回荡的是谢知遥用那清冷声音说着“凌将军,御前不可失仪”;
他练习着冲锋步伐,脑子里却是两人在马车里,对方闭目养神时那安静纤长的睫毛……
【控制不住!根本控制不住!】
凌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从小到大,脑子里装的全是排兵布阵、武艺招式、兄弟义气,何曾有过如此纷乱复杂、完全不受控的念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糖授江山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糖授江山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