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晚会的热潮随着夜色渐深而褪去，校园重归宁静，但某些东西，已然不同。
翌日清晨，历史系的一堂《中国古代陶瓷鉴赏》课上，氛围显得有些微妙。玄臻依旧坐在后排，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明显比以往多了许多，带着好奇、探究，甚至几分不易察觉的倾慕。而他本人，却恍若未觉，只是目光时常掠过前排那个纤细的背影。
林晚能感觉到那视线，这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台上老教授正娓娓讲述着宋代青瓷的釉色与开片之美，她却忍不住回想起昨晚舞台上，玄臻那沉静而极具压迫感的身影，以及墨渊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默契”。
“……尤其是官窑的‘紫口铁足’，釉质肥润，追求一种天人合一的美学境界……”教授的声音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
就在这时，教授身后的多媒体投影屏上，展示出一件极其精美的南宋官窑青瓷弦纹瓶的高清图片。那瓶子线条流畅优雅，釉色青翠如玉，温润含蓄。
几乎是同一瞬间，林晚感到一阵极其轻微但尖锐的刺痛自太阳穴传来，眼前仿佛有细碎的金星闪过。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触及屏幕上的青瓷瓶，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她——那瓶子周围的空间，似乎极其微弱地扭曲了一下，像是隔着火焰上方的热浪观看景物，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波动感。
她轻轻“嘶”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额角。
“怎么了？”身旁的墨渊立刻察觉，低声询问，语气带着关切。
几乎是同时，后排的玄臻也微微直起了身体，目光锐利地投向林晚，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虽未开口，但那瞬间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同样关注着林晚的细微不适。
“没……没什么。”林晚摇摇头，勉强对墨渊笑了笑，“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头晕。”
她不敢说自己好像产生了幻觉。这种时灵时不灵的“特殊感应”，从很小的时候就有，偶尔会让她看到一些模糊重叠的影子，或者对某些古物产生难以言喻的共鸣，但像刚才那样清晰的空间扭曲感，还是第一次。她一直将其视为一种不便言说的秘密。
墨渊看了看她，又抬眼望向屏幕上的青瓷瓶，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他家族的记载中，曾隐晦提及某些与“界钥”关联密切的器物，会对特定血脉或拥有特殊天赋的人产生感应。林晚她……
玄臻的目光则更深沉。他不懂什么现代科学，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与战场上锤炼出的感知。林晚方才那一瞬间的异常，绝非简单的头晕。那更像是……某种精神力量被触动时的外显。在他漫长的帝王生涯中，并非没有接触过拥有类似“天眼”或“灵觉”的奇人异士。难道林晚……
课间休息时，林晚想去走廊透透气。她刚站起身，玄臻便已来到她桌旁，将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递给她，动作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但眼神里却比往日多了一分审视。
“谢谢。”林晚接过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微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
“你脸色不好。”玄臻陈述道，声音低沉。
“真的只是没睡好。”林晚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墨渊也走了过来，他没有像玄臻那样直接关注林晚的身体，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别处：“林晚，你对刚才那件南宋官窑瓶感觉如何？我听说，校博物馆最近正好收录了一件类似的残器，准备在下个月的‘碎片与文明’特展上展出。”
“真的吗？”林晚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那我一定要去看看！光是图片就感觉美得惊心动魄了。”
“惊心动魄……”玄臻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落在林晚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一件瓷器，何以用此形容？”
林晚一愣，一时不知如何解释那种玄妙的感觉。
墨渊却微微一笑，接口道：“美到极致的事物，往往能触动人心深处，引发共鸣，甚至……窥见一丝不同寻常的痕迹，不是吗，玄臻同学？”他话中有话，目光平静地与玄臻对视。
玄臻眼眸微眯，墨渊这话，像是在回答林晚，又像是在试探他。不同寻常的痕迹……他想起昨夜舞台上墨渊那熟悉的身法，以及此刻意有所指的话语。
“或许。”玄臻不置可否，转而看向林晚，语气带着一种自然的决定，“既感兴趣，便去看看。”
他的语气，仿佛这已是定论。林晚张了张嘴，想反驳他这种代为决定的习惯，但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话又咽了回去。她内心深处，也确实对那件实物充满了好奇。
墨渊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面上笑容不变，袖中的手指却微微收拢。玄臻对林晚那种自然而然的掌控欲，以及林晚似乎逐渐习惯甚至有些无力反抗的姿态，都让他心底那根名为“警惕”的弦越绷越紧。
“正好，”墨渊语气轻松地提议，“我是这次特展的学生志愿者之一，负责部分展品的讲解工作。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提前带你们去看看那件青瓷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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