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眼看了看林周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犹疑,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多谢大娘,我……我记不清了。” 这话说得勉强,任谁都听得出是推托之词。
林周氏心中疑虑更甚,但面上不显,只道:“那便先不想,养好身子要紧。你且歇着,我去给你煎药。锦鲤,来,跟娘出去,让哥哥好好休息。” 她招呼门口的小女儿。
那叫锦鲤的女娃却摇了摇头,反而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走到炕边,仰着小脸看着少年,忽然伸出小手,指了指他裹着厚厚布条的左腿,奶声奶气地问:“疼吗?”
少年看着眼前这个玉雪可爱、眼神清澈的女娃,心中最坚硬警惕的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不疼了。”
“妹妹乖,哥哥要休息,我们出去。” 林周氏抱起女儿,对少年道,“小兄弟,你再睡会儿,有事就喊一声,家里有人。”
房门轻轻关上,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少年独自躺在炕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鸡鸣犬吠、孩童嬉笑,以及妇人温和的说话声,这是与他过往十数年生活截然不同的、充满烟火气的宁静。然而,这宁静非但没能让他安心,反而让他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
他究竟落在了什么人手里?这户姓林的人家,是真的纯善,还是别有目的?他们是否看到了什么?是否猜到了什么?
他闭上眼,昨日的惊险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仓惶的奔逃,冰冷的刀光,同伴的惨呼,密林中的慌不择路,以及那骤然从灌木丛中扑出的、獠牙森冷的黑影……剧烈的疼痛,滚落山坡,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和濒死的冰冷。
他以为必死无疑了。
没想到,竟被这深山里的农家所救。
他该庆幸,还是该更加警惕?
“爹,娘,大哥,你们在哪儿……是否安好……” 少年在心中无声呐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细微的痛感,才能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恐惧、悲伤与无助。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先养好伤,再图后计。但愿,这户人家,真的只是好心。
接下来的几日,少年便在林家住了下来。林家人待他极好。林周氏每日精心照料他的饮食,熬煮汤药,清洗伤口(换药仍由张郎中或林忠农、林精诚协助)。林大山话不多,但每日都会来看他,问问感觉如何。林忠农、林精诚兄弟俩轮流帮忙,扶他起身,处理秽物。林睿思偶尔会过来,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并不多问。老五林巧风、老六林敏才、老七林安然、老八林乐天几个小的,最初只是好奇地在门口张望,后来熟了,也会在干活之余跑进来,七嘴八舌地说些村里的趣事,或炫耀自己抓到的大蚂蚱,虽聒噪,却也驱散了不少病房的孤寂。
而那个叫锦鲤的小女娃,似乎对他格外感兴趣。常常是林周氏一不留神,她就溜达到这屋里来,也不说话,就趴在炕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他,有时会递给他一颗洗干净的野果子,或是一块她珍藏的、可能已经化掉的麦芽糖。当少年伤口疼痛、眉头紧锁时,她会伸出小手,轻轻碰碰他的手臂,那奇异的、仿佛能安抚人心的触感,总会让疼痛莫名地缓解几分。少年心中惊异,却无从问起。
通过几日的观察和有限的交谈,少年对林家有了初步了解。这确实是一户本分勤劳的庄户人家,人口众多,家境尚可,新起了大瓦房,听说在镇上还有铺子,算是村里的富户。一家人和睦友善,兄弟妯娌间也未见龃龉。救他,似乎真的只是出于善心。
但他心中的谜团并未解开,反而随着伤势好转、神智清明,而愈发沉重。这户人家,未免也太“好心”了些。对他这个来历不明、重伤麻烦的外人,不仅救治收留,而且并无多少探询问询,只是默默照顾,仿佛他真是他们走散的亲戚一般。这不合常理。
除非……他们知道些什么?或者,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这个念头让他寝食难安。他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每一个人,留意他们的对话,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一日午后,阳光正好。林睿思在院中石桌上练字,林锦鲤趴在一旁看。林周氏在屋檐下做针线。少年靠坐在炕上,窗户开着,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对话。
林睿思写完一篇大字,搁下笔,对妹妹道:“锦鲤,你看,这是‘安’字,平安的安。三哥在军营,咱们在家,都平平安安的。”
小锦鲤伸出小手指,笨拙地描摹着字迹,软软地重复:“安……三哥……安。”
林睿思摸摸她的头,又提笔写了另一个字:“这是‘宁’,安宁的宁。家里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就是安宁。”
“家里……安宁。” 小锦鲤学得很认真。
林周氏抬头笑道:“咱们锦鲤真聪明。等你三哥回来,看见妹妹都会认字了,一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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