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媛的手掌落在林默后背。
力道很轻，像怕惊扰了他藏在心底的痛。
一下一下，慢而稳地拍着。
书房里的酒气渐渐散了些。
窗外的天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晨曦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
却照不进林默眼底的沉暗。
他闭着眼，任由眼泪无声滑落。
肩膀微微发颤，那是压抑到极致才漏出的脆弱。
苏清媛没有多问，起身去倒了杯温水。
回来时递到他手里。
“喝点水，醒醒酒。”
林默睁开眼，接过水杯。
指尖冰凉，连带着杯壁都凝了层薄凉的水汽。
他抿了两口温水，喉咙里的灼烧感稍稍缓解。
可胸口的憋闷依旧像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
“她在国外，会好好的吧？”林默忽然开口。
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像是在问苏清媛，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苏清媛点头，语气笃定。
“会的。”
“夏律师那么坚强，又有能力。”
“到了国外，能安心深造，会有更好的生活。”
话是这么说，可两人都清楚。
那份“更好的生活”里，藏着她没说出口的遗憾。
也藏着林默这辈子都补不上的亏欠。
林默握着水杯，指节用力，杯身被捏得微微发响。
他知道苏清媛是在宽他的心。
可他控制不住地去想，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度，会不会孤单？
遇到难处时，有没有人能帮衬一把？
收到那条短信时，她是不是也像自己现在这样，痛得快要撑不住？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没有答案。
只徒增满心的煎熬。
苏清媛看着他眼底化不开的郁结，轻声道。
“你要是放心不下，悄悄托人照看着点。”
“别打扰她的生活，就好。”
林默猛地抬眼，看向苏清媛。
他没想到苏清媛会主动说出这句话。
他以为，自己对夏晚星的这份牵挂，会让她心里不舒服。
可她眼底只有理解，没有半分怨怼。
“清媛，我……”林默张了张嘴。
愧疚再次涌上心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
“谢谢你。”
苏清媛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
“我们是夫妻，不用这么见外。”
“我知道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也知道你心里的分寸。”
“夏律师是我们的恩人，帮衬着点，是应该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只是林默，过去的事，就让它慢慢过去吧。”
“你心里有她的位置，是情理之中。”
“可日子总要往前过，我们还有孩子，还有这个家要守。”
林默沉默着点头，把水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他知道苏清媛说的是对的。
日子要往前过，他不能一直陷在失去夏晚星的痛苦里。
不能辜负眼前这个通情达理、默默陪着他的女人。
更不能辜负这个家。
可有些情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夏晚星留下的痕迹，早已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成了心底一道碰不得的疤，偶尔想起，依旧会痛。
那天之后，林默渐渐收起了外露的脆弱。
重新投入到工作和家庭里。
他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的林氏总裁。
处理工作时有条不紊。
对待孩子时温柔耐心。
对苏清媛，也多了几分体贴和珍惜。
只是，没人知道。
深夜加班时，他会对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国外新闻愣神。
会悄悄让助理打听夏晚星所在城市的消息。
会把她留下的那条短信，存在手机最隐秘的文件夹里。
偶尔翻出来看看，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文字，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
助理很懂分寸。
每次打听来的消息，都只是简单的几句。
——夏晚星进了当地最好的律所深造，成绩优异。
——偶尔会参与公益法律援助，一切安好。
没有多余的细节，没有她的照片，更没有联系方式。
林默每次看到这些消息，心里都会泛起一丝慰藉。
又夹杂着几分失落。
安好，就好。
他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
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是当初自己能再坚持一点。
要是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
可世上没有如果。
那天晚上，林默处理完工作，回到家时。
孩子已经睡了。
苏清媛坐在客厅等他，手里拿着一件叠好的薄外套。
“晚上凉，穿上吧。”
她把外套递过去，又端来一碗温热的汤。
“厨房炖了安神的汤，你喝点再睡。”
林默接过外套穿上，又拿起汤碗，小口喝着。
温热的汤液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胃，也稍稍暖了心底的凉。
“最近睡得不好？”苏清媛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黑眼圈，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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