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统一指挥和神念协调的天神二队残余星梭，在烛龙战队最后的冲击下，如同被秋风扫落的枯叶，迅速被逐一点亮、判定为“阵亡”，化作道道流光退出模拟战场。
当最后一艘负隅顽抗的敌方星梭在集火下黯然消散时，遍布残骸与能量余烬的星空战场，骤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象征着胜利的、独属于烛龙战队的柔和光芒，缓缓笼罩了这片历经惨烈搏杀的星域。
赢了。
他们真的赢了。
战胜了不可一世的天神二队，挺进了四强。
然而，预想中的欢呼并未响起。
王胖子瘫在操作席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望着舱顶，大口喘息，脸上没有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他视若性命的各种符箓、傀儡、设备，几乎损耗一空。
小烟蜷缩在感知位上，双手抱膝，脸色苍白如纸，过度透支的神念让她太阳穴仍在突突直跳，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石铁那决然赴死的身影在爆炸中消散的画面。
沈浪和周易相互搀扶着才能站稳，他们的计算力和卜算能力也已压榨到了极限，精神上的损耗远比肉体更甚。
陈远缓缓从指挥席上站起身。一股强烈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让他身形微微晃动。识海深处传来针扎似的刺痛，那是神念过度消耗，尤其是最后那凝聚了剑意与杀伐信念的决死一击带来的反噬。他下意识地抚上额头，指尖触及一片冰冷。
他环顾四周。
“烛龙”指挥舰内，一片狼藉，多处符文黯淡，能量回路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透过舷窗，外面是漂浮的己方星梭残骸——那代表着一位位“阵亡”的队友，其中最刺眼的，便是石铁之前坚守的那片空域，如今已空空如也。
胜利的喜悦被这沉重的代价冲得七零八落。
这不是酣畅淋漓的大胜，这是一场用人命和近乎毁灭性的透支换来的……惨胜。
为了那零点几秒的机会，石铁主动迎向了毁灭。
为了那一道穿透防御的神念冲击，他自身的神识也受了不轻的暗伤，对「先天混沌道核」的感应都变得有些模糊。
为了最终的胜利，整个烛龙战队几乎被打残，资源耗尽，人人带伤。
值得吗？
陈远在心中无声地问自己。
为了一个学院联赛的四强席位，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值得吗？
他没有答案。
目光抬起，望向那高处的观战席。林玄的身影已经消失，不知是何时离开的。但陈远能感觉到，一道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目光，或许正从某个隐秘的角落投射而来。
他知道，这场胜利，并非结束，而是一个新的、更严峻的开始。他们暴露了底牌，展现了潜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指挥官……” 王胖子虚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们……赢了。”
陈远转过身，看着瘫倒的胖子，看着憔悴的小烟，看着相互支撑的沈浪和周易。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平静。
“嗯，赢了。”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大家……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窗外那片虚空，仿佛能看到石铁那憨厚而坚定的面容。
胜利的旗帜已然升起，却浸满了鲜血与牺牲的重量。
这惨胜的滋味，如同咽下的胆汁，苦涩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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