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朝阳终于挣脱了魔气的桎梏,将万丈光芒洒落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焦黑的土地上,坑洼里积着发黑的血水,风吹过,卷起的不是尘土,而是混杂着血腥味与焦糊味的残碎魔兵遗骸。那些曾经张牙舞爪的魔手、狰狞的魔镰碎片,此刻都化作了黯淡的黑灰,被风一吹,便扬扬洒洒地飘向远方,像是一场迟来的、肮脏的雪。雪粒落在幸存修士的铠甲上,簌簌作响,又顺着铠甲的裂痕滑进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却没人顾得上擦拭——他们的目光,要么死死盯着地上战友的尸体,要么望着远方摇摇欲坠的仙城城墙,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刻骨的悲痛。
幸存的联军修士们,大多瘫坐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残破的武器。他们的铠甲裂开了口子,露出底下渗血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魔气侵蚀后的乌黑色,一碰就疼得钻心。脸上糊满了血污与灰尘,分不清是魔血还是自己的血,唯有一双双眼睛,还残留着战斗时的锐利与疲惫。有人呆呆地望着天空,眼神空洞,仿佛还没从刚才那场惨烈的战斗中回过神来,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魔兵嘶吼着扑来、战友在身边倒下的画面;有人抱着身边早已冰冷的战友,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哀嚎,一声接着一声,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听得人心头发紧,他们不敢放声大哭,怕惊扰了逝去战友的英灵,只能把脸埋在战友的胸膛上,任凭泪水浸湿沾满血污的战袍;还有人强撑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在尸堆里翻找,他们的腿被魔手抓伤,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色的脚印,却依旧固执地拨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希望能在冰冷的残骸中,找到一丝尚存的气息,哪怕只有一丝,也是好的。
青离依旧瘫坐在原地,浑身的仙力如同被抽干了一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的白色战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不少地方已经被魔血染成了深黑色,战甲边缘的金线也黯淡无光,失去了往日的神圣与耀眼,唯有胸口处的镇魂玉,还散发着微弱的白光,缓缓滋养着她枯竭的神魂。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汗水和泪水混合着血污,在脸上勾勒出一道道狼狈的痕迹,发丝黏腻地缠在脖颈间,带来一阵阵燥热的瘙痒,她却连抬手拂开的力气都没有。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个躺在血泊中的身影,那是秦峰——那个总是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挡在她身前的男人。
秦峰的长枪早已断成了两截,掉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枪尖上还沾着黑色的魔血,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枪杆上刻着的盘龙纹,此刻也布满了裂痕,像是随时都会碎掉。他身上的铠甲几乎完全碎裂,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伤口,最深的一道伤口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皮肉外翻,隐约能看到森白的骨骼,黑色的血液还在断断续续地往外渗,将身下的土地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那红色在焦黑的土地上,显得格外刺眼。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涸的血渍,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若不是偶尔会轻轻抽搐一下,恐怕任谁都会以为,他已经和那些牺牲的战友一样,永远地留在了这片战场上。
“秦峰……秦峰!”青离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每喊一声,喉咙里都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的嘴唇干裂出血,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想要爬过去,想要冲到秦峰的身边,想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可是她的身体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稍微一动,就疼得她眼前发黑,险些晕过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总是冲在最前面、总是护着她的身影,静静地躺在那里,生死未卜。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闪过秦峰第一次见她时,挺直腰板说“末将秦峰,愿为盟主赴汤蹈火”的样子;闪过他在训练场上,挥着长枪带领锐金军团将士呐喊的样子;闪过他在战场上,挡在她身前,硬生生扛下魔将一击的样子;闪过他最后冲向黑色光球时,决绝而坚定的背影。这些画面,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她的心上,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盟主!盟主您怎么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敖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他此刻已经化为人形,身上的龙鳞脱落了不少,露出底下血淋淋的伤口,伤口处还残留着魔气侵蚀的痕迹,泛着淡淡的黑色,脸上布满了疲惫和后怕,眼底的红血丝像是要渗出来一般。他刚刚安顿好那些受伤的龙族修士,龙族的少年们大多受了伤,有的断了翅膀,有的被魔手抓伤了龙爪,正蜷缩在地上低声呜咽,他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他们,一转身就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青离,连忙快步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生怕碰疼了她身上的伤口,他的手掌触碰到青离的战甲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盟主,您撑住,白灵马上就到!她带着最好的疗伤药,一定能治好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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