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老旧居民楼的窗台时，齐娜正蹲在厨房的小煤炉前添煤。蓝灰色的煤烟呛得她偏过头，眼角余光瞥见案板上温着的粥——昨晚剩的白粥，她加了点切碎的胡萝卜丁，熬得稠稠的，刚好够奶奶和她吃一顿。
“娜娜，火灭了没？”奶奶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比上周清亮了些。自菲灵回来后，每天用仙力温养，老人夜里不怎么咳了，今早甚至能自己坐起来穿衣服。
“没呢奶奶，快好了。”齐娜往炉里塞了块干柴，火苗“噼啪”跳了跳，映得她脸颊泛着暖红。
身后传来轻微的笑声，菲灵抱着个小瓷碗飘过来，碗里是她偷偷用仙力催熟的草莓——上周在市场看到，齐娜盯着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拉着她走了，说“太贵，等奶奶好点再买”。
“放粥里吧。”菲灵把草莓递过去，粉色的发带蹭过齐娜的耳尖，“甜一点，奶奶爱吃。”
齐娜接过碗，指尖触到菲灵微凉的手，心里软得发颤。“谢谢你，菲灵。”
“谢什么呀。”菲灵绕着她转了圈，粉色的裙摆扫过煤炉边的灰尘，“我该做的。”可话虽如此，她看着齐娜袖口磨破的校服，看着她手腕上没褪尽的浅淡淤青——是上周林薇薇故意撞她时，胳膊磕在花坛边留下的——心里那股闷火又窜了上来。
明明她回来了。明明她们又缔结了契约。可齐娜还是老样子，放学绕着林薇薇家那条街走，被陈昊故意撞掉书包时，只会蹲在地上飞快捡东西，连头都不敢抬。
那天她在书包夹层里发现半块被踩碎的面包，是齐娜中午没舍得吃的，要留着晚上当晚饭，却被林薇薇的跟班扔进了垃圾桶。她当时气得差点冲出去，是齐娜死死攥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急声说“别惹事”。
“别发呆啦。”齐娜把草莓切碎了撒进粥里，白瓷碗里浮着点点粉红，“帮我把奶奶的小桌子搬过来？”
菲灵“嗯”了一声，转身往屋里飘。经过床头柜时，瞥见压在相框下的药盒——最便宜的那种白内障滴眼液，说明书被齐娜用红笔圈了“慎用”的字样。
她昨晚偷偷翻了齐娜的书包，看到藏在最底下的缴费单，奶奶的眼疾复查费要三百块，齐娜在旁边写了行小字：“再攒两周废品，够吗？”
仙力能暂缓病痛，却治不了根。就像她能帮齐娜挡开拳头，却抹不去她骨子里的怯懦。
菲灵飘到床边，看着奶奶颤巍巍整理衣襟的手，突然想起辛灵仙子临终前的模样——那时辛灵拉着她的手说：“菲灵，齐娜就交给你了。你要护着她，让她活得像个普通女孩。”
普通女孩。菲灵咬了咬唇。普通女孩不会把面包藏在书包夹层，不会对着校服上的脚印连夜缝补，更不会在被人骂“野种”时，死死咬着唇不吭声。辛灵仙子，你说的“护着”，就是让她被欺负成这样吗？
“菲灵？”齐娜端着粥走进来，见她愣在原地，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怎么了？”
“没什么。”菲灵回过神，赶紧帮着把小桌子架在奶奶床上，“粥好香啊。”
奶奶接过碗，舀了一勺吹了吹，笑着往齐娜嘴边递：“娜娜先吃。”
“我自己来。”齐娜躲开，往奶奶碗里又舀了勺草莓，“您多吃点，补补。”
看着祖孙俩相互推让的样子，菲灵别开了视线。窗台上的仙人掌开了朵小黄花，是齐娜去年捡的，说“好养活”，如今蔫蔫地垂着瓣儿。
她悄悄往花盆里渡了点仙力，嫩黄的花瓣慢慢舒展开，像极了齐娜偶尔露出的、转瞬即逝的笑。
休息日的清晨来得格外静。齐娜五点就起了，蹲在院子里搓衣服，泡沫沾了满手。
菲灵飘在她旁边，用仙力把校服上的墨渍化开——是陈昊昨天故意把钢笔水洒上去的，齐娜昨晚洗了半宿没洗掉，眼眶红了好几次。
“别洗了，”菲灵拽了拽她的袖子，“反正待会儿要出去，回来再洗嘛。”
齐娜抬头看了看天，晨雾还没散，老槐树上有鸟雀在叫。“可是……”她想说“奶奶的衣服还没晾”，又想说“作业还有两道题没写完”，话到嘴边，却被菲灵瞪了回去。
“没什么可是的！”菲灵叉着腰，粉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说好今天出去玩的，你可不能反悔！”
齐娜被她逗笑了，指尖蹭掉鼻尖的泡沫：“没反悔。”她把衣服拧干晾好，往屋里走，“我去问问奶奶。”
奶奶正坐在床边梳头发，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花白的发间，竟显得有了些生气。
“去吧去吧。”听齐娜说完，老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这身子骨利索多了，你跟菲灵去逛逛，买点自己爱吃的。”她从枕头下摸出个皱巴巴的五块钱，往齐娜手里塞，“拿着。”
“我不要，奶奶。”齐娜推回去，“我有钱。”
“你那点钱留着买药。”奶奶把钱塞进她口袋，按住她的手，“听话。出去玩就得高高兴兴的，别总想着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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