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大门在身后无声合拢。
门内的世界,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站在一片悬浮的光幕之上,下方——或者说四周——是万年前沉没之都“亚特兰蒂斯”最后时刻的定格景象。
那不是静止的画面,而是时间本身被凝固在了一个瞬间。
巨大的水晶宫殿在深海之底依然闪耀着蓝白色光辉,街道上行走着人身鱼尾的亚特兰蒂斯人,有的提着发光的水母灯笼,有的在交谈,孩童追逐着发光的游鱼。城市的中央广场上,一座由整块海洋之心雕刻而成的女神像高举权杖,权杖顶端镶嵌的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照亮整个海底之城。
美得令人窒息。
但在这辉煌景象的边缘,黑暗正在蔓延。
那黑暗并非实体,而是一种“存在被抹去”的迹象。街道的一角,几个亚特兰蒂斯人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模糊,仿佛正在被橡皮擦从现实上擦除。更远处,城市的外围建筑已经化为虚无的黑色轮廓,像被撕碎的剪影。
“这是……”唐笑笑伸手,想去触摸近处一个定格在奔跑姿态的孩童,手指却穿过了光影。
“沉没之都陷落前三十七个心跳的时间。”守护之灵的声音响起,但这一次,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你们看到的,是保存在‘记忆水晶’中的最后片段。这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发生过、并被永恒记录下来的历史。”
光幕开始向前移动,带着他们穿越定格的街道,朝城市中央的神殿飞去。
沿途的景象愈发触目惊心。
他们看到了抵抗——亚特兰蒂斯的战士们在城墙上布防,手中握着由水凝聚而成的长矛,面对从黑暗深渊中涌出的无形怪物。那些怪物没有固定形态,像扭曲的影子,所过之处,连光都会被吞噬。
一位身穿祭司长袍的老者站在神殿台阶上,双手高举,全身散发着强烈的蓝色光芒。光芒所及之处,黑暗的蔓延被暂时遏制。
“大祭司卡珊德拉,”守护之灵解释,“她是当时最强大的灵魂歌者,试图用‘海洋共鸣’净化深渊的侵蚀。但……”
话音未落,画面中的卡珊德拉忽然身体一震,七窍中渗出黑色的液体。她身后的几名年轻祭司惊慌上前,却看到她缓缓转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完全不属于她的笑容。
“她被反噬了。”姬无夜沉声道,“深渊之力顺着共鸣反向侵蚀了她的灵魂。”
“不止如此。”守护之灵说,“看她的眼睛。”
唐笑笑凝神看去,倒抽一口凉气——卡珊德拉的双眼中,有细微的金红色纹路在蔓延,那纹路……竟与她自己右眼中寂灭之力的侵蚀痕迹有七八分相似!
“寂灭之力……在那个时代就已经存在?”她失声道。
“存在,但不叫这个名字。”守护之灵说,“亚特兰蒂斯人称之为‘终焉之息’,认为它是世界循环中‘终结’的一面,与‘创生之光’相对。他们毕生研究如何平衡二者,但最终……”
光幕已来到神殿内部。
宏伟的殿堂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变幻色彩的宝石——海洋之泪的本体。在它周围,十二名最高阶的祭司围成圆圈,正在进行某种仪式。
他们的身体正在透明化。
“这是‘永恒封印’仪式的最后阶段。”守护之灵的声音里带着敬意,“意识到无法彻底净化深渊侵蚀后,大祭司卡珊德拉在彻底被侵蚀前,用最后清醒的意识启动了最终方案——以十二名最强大祭司的全部生命力与灵魂为代价,将城市的核心区域,连同海洋之泪本身,封印进一个独立的时间循环中。”
画面中,十二名祭司的身体化作点点蓝光,汇入海洋之泪。宝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整个神殿笼罩。
就在这一刻——
被侵蚀的卡珊德拉忽然动了。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海洋之泪,手中凝聚出一柄漆黑的匕首,狠狠刺向宝石!
“她要将污染直接注入核心!”汐雅惊呼。
但另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那是一个年轻的祭司,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站在仪式圆圈的最边缘。在卡珊德拉行动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海洋之泪前。
漆黑匕首刺穿了他的胸膛。
年轻的祭司没有立即死去,反而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了卡珊德拉的手腕。他抬头看向被侵蚀的大祭司,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悲伤和……理解。
他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话。
没有声音,但通过唇语,唐笑笑读懂了那句话:
“老师,醒醒。”
卡珊德拉的动作僵住了。
她眼中疯狂的黑红色光芒剧烈闪烁,与那金红色的“终焉之息”纹路争斗。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落地化作珍珠。
下一瞬,她猛地抽回匕首,反手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我……不会……让‘它’得逞……”她艰难地说出最后的话语,身体向后倒去。
年轻的祭司也同时倒下,两人倒在了仪式法阵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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