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病情反复,太医令周大人召集众医官会诊。宽敞的议事厅内,炭火噼啪作响,药香与墨香交织。
“太后的脉象,弦细而数,乃肝郁化火之兆。”周大人捋着胡须,“诸位有何见解?”
几位资深太医各抒己见,争论不休。苏轻媛坐在末位,静静听着。她注意到,太后的症状虽然表现为肝火,但根源却在心肾不交。只是这个论断太过大胆,她不敢贸然提出。
“苏医正,”周大人突然点名,“你在雁门关多时,想必见识过不少疑难杂症。对太后的病,有何高见?”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苏轻媛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易察觉的嫉妒。
苏轻媛起身行礼:“诸位大人学识渊博,轻媛不敢妄言。只是...太后的症状虽显于肝,病根或许在心肾。”
“心肾不交?”一位老太医嗤笑,“太后年事已高,心肾虚弱本是常事,怎会是病根?”
“正因为年事已高,心肾更易不交。”苏轻媛不卑不亢,“肝郁化火,耗伤心阴,肾水不能上济心火,故而虚火上炎,这才导致太后夜不能寐,心烦气躁。”
她顿了顿,继续道:“若只顾清肝泻火,恐伤及根本。当以滋水涵木为主,清火为辅。”
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几位太医陷入沉思。周大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说得有理。只是这滋水涵木之法,用药需极为谨慎。苏医正可有具体方略?”
苏轻媛取出一张药方:“这是臣女拟的方子,请诸位大人指正。”
药方在众人手中传阅。方中以六味地黄丸为基础,加了几味安神养心的药材,配伍精当,用量精准。
“后生可畏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感叹,“这方子,老夫挑不出毛病。”
周大人拍板:“就按这个方子用药。苏医正,太后的病,就交由你负责了。”
散会后,苏轻媛独自走在太医署的回廊上。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忽然想起在雁门关时,也是这样寒冷的冬日,她与谢瑾安并肩走在城墙上,看着关外苍茫的雪景。
“苏医正留步。”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轻媛回头,见是太医署最年轻的医官,姓陈,名景云,出身医学世家,为人谦和,医术精湛。
“陈医官有事?”
陈景云快步上前,与她并肩而行:“方才听苏医正一番高论,受益匪浅。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医官请说。”
“太后的病,恐怕不只是身体上的。”陈景云压低声音,“我曾在太后宫中当值,发现太后每逢初一十五,都会独自在佛堂待到深夜。有次我无意中听见,太后在佛前喃喃自语,提到‘承儿’二字。”
苏轻媛心中一动。承儿,那是已故太子的乳名。太子十年前病逝,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此便落下心疾。
“多谢陈医官提点。”苏轻媛真诚道谢。
陈景云微笑:“同为医者,自当互相扶持。况且...”他顿了顿,“苏医正巾帼不让须眉,在边关立下大功,着实令人敬佩。”
两人又聊了几句医术上的话题,在回廊尽头分别。苏轻媛回到自己的值房,推开窗户,让清冷的空气涌进来。窗台上,那盆从雁门关带回来的七星草,竟然在寒冬中抽出了新芽。
她轻轻抚摸嫩绿的叶片,想起谢瑾安临别时的话:“有些事,就像这七星草,看似脆弱,却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生根发芽。”
是啊,无论是朝堂的纷争,还是人心的险恶,总有一些东西,是风雪无法摧折的。
三日后,宫中设宴为谢瑾安庆功。宴会设在琼林苑的暖阁中,地龙烧得暖和,阁内温暖如春。奇花异草点缀其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苏轻媛作为太后的随侍医官,也出席了宴会。她穿着一身淡青色宫装,发间簪着那支白玉兰簪,素雅清新。一进暖阁,她就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
“那就是苏医正?果然气质不凡。”
“听说太后对她颇为器重。”
“一个女子,能在太医署立足,必有过人之处。”
议论声细碎如雪,苏轻媛恍若未闻。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安静地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全场,看见了坐在武将首位的谢瑾安。
他今日穿着一身深紫色侯爵朝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威严。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随即各自移开。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任何不寻常的举动都可能引起猜疑。
皇帝驾到时,全场起立行礼。今日皇帝心情颇佳,笑容满面:“今日此宴,一为庆贺谢爱卿凯旋,二为君臣同乐。诸位不必拘礼。”
宴会开始,歌舞升平。舞姬身姿曼妙,乐师琴音悠扬。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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