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库崩塌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入一场无声的静止。
幽绿色的光束自顶棚裂隙垂落,不似自然之光,倒像是从另一个维度刺穿现实的针。
它精准地笼罩住李炎与昏迷中的高晴烟,即便两人相隔百米——一个伫立在数据崩解的核心,一个仍躺在城市另一端医院的病床上——他们的身影却在同一束光芒中重叠、共振。
李炎瞳孔骤缩。
一股炽热如岩浆的记忆洪流逆冲脑海,撕开他意识的防线。
这不是他的记忆——没有林峰临终前的低语,没有周晓薇案卷上被涂改的墨迹,也没有自己重生那日清晨警局门口飘起的雾气。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青石铺就的庭院,朱雀峰巅的祖宅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钟楼滴答作响,像在倒数某种命运。
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蹲坐在石阶上,仰头望着漫天星子,嘴里轻轻数着:“一颗……两颗……三颗死人要来了。”
老管家撑伞走来,声音低沉如诵经:“小姐,你的眼睛……又看见死人了。”
画面戛然而止,但那股阴寒的气息却缠绕不散,顺着神经爬进脊椎。
李炎猛地喘息,冷汗浸透后背。
他知道那是谁的记忆——高晴烟,五岁那年觉醒“翡翠之瞳”的时刻。
而此刻,这本该深埋于她血脉深处的秘密,竟通过某种未知机制,反向注入了他的意识。
“灵魂共鸣……”他喃喃出声,指尖颤抖地抚过太阳穴,“不是被动连接……是双向读取?”
他还未及细想,眼前景象再度扭曲。
现实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燃烧的图书馆,烈焰舔舐着书脊,火中浮现无数典籍,每一本都标注着他和高晴烟的名字:《L.Y.实验体对照记录》《双生模版行为模型推演》《罪业继承者心理图谱》……
中央一本厚重的日志自动翻开,封面上烙印着猩红编号:【L.Y.实验日志·Alpha】。
文字浮现,笔迹冰冷如刀刻:
“当双生之瞳同时凝视深渊,审判之门将为原型开启。
血脉共鸣非偶然,乃‘乌托邦’百年布局之终章。
唯有共感者,方可唤醒原始模版;
唯有牺牲者,才能承载净化之火。”
话音未落,整本日志猛然自燃,火焰腾空飞舞,书页化作灰烬蝶群,在空中凝聚成一道纤细身影——苏婉清。
她悬浮半空,面容温婉如旧,嘴角噙着一抹近乎怜悯的笑意:“恭喜你,找到了钥匙。”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金属般的回响,穿透意识空间的每一寸虚空。
“可惜啊,李炎……钥匙也会变成牢笼。你以为你在反击?其实你正一步步走进我们为你准备的容器之中。你的愤怒、你的执念、你对真相的渴求——全是实验变量。”
李炎冷笑:“所以你们让我重活一次?让我亲眼看着战友死去,亲人蒙冤,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精神耦合?”
“不。”苏婉清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我们只是等待‘匹配率’达标。而你,和她,已经达到了98.7%的情感共振阈值。再往前一步,就是共生。”
她抬手一指,整座图书馆开始折叠、坍缩,书架如齿轮般旋转咬合,最终形成一道螺旋阶梯,向下延伸至无尽黑暗。
阶梯尽头,一扇青铜巨门静静矗立,门心刻着一双对称睁开的眼睛——左瞳漆黑如渊,右瞳碧绿似玉。
双瞳图腾。
李炎盯着那扇门,心脏剧烈跳动。
他认得这个符号。
前世最后追查“乌托邦”核心档案时,它曾出现在第十一块石碑之上,伴随那句诅咒般的铭文:【父债子偿,终焉将启】。
而现在,它出现在这里,作为意识空间的终点。
“你想进去吗?”苏婉清轻笑,“只要踏出一步,你就能看到‘最初之人’的脸。但代价是——你将再也分不清,哪些记忆属于你,哪些属于她。”
李炎没有回答。
他转身,一脚踹翻最后一排燃烧的书架,火焰轰然炸开,照亮他决绝的侧脸。
意识抽离,现实回归。
警报仍在嘶鸣,档案库已化作废墟。
主服务器冒着电火花,黑色代码如血般流淌在地面。
他拔出翡翠共鸣装置,发现其内部雾状意识流已然变色——由碧绿转为暗金,仿佛熔化的金属在缓缓流动。
背包收好,他抱起高晴烟迅速撤离。
与此同时,警察局地下三层监控室内,陈昊盯着屏幕,脸色惨白。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手指飞快敲击键盘,调取风月巷周边所有监控节点。
画面显示,李炎背着高晴烟走出下水道后,并未按计划前往安全屋,而是拐进了废弃的“夜莺”酒吧地下室。
那个地方,曾是陆雪儿传递情报的据点,三年前因一场火灾封闭,至今未重建。
更诡异的是,生命监测系统显示,两人的心跳与脑波呈现出惊人的一致性——脉搏波形几乎完全镜像,误差小于0.03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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