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知道他的脾气,做事向来低调,便不再劝,只是把桂花水和松烟调成糊状,开始捶打。木槌撞击石臼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咚咚”的声响混着桂花的甜香,像在酿一坛会说话的酒。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几声狗吠,接着是丫丫娘的声音,大概是在喊丫丫回家睡觉。林夏停下捶打的动作,侧耳听着,嘴角带着笑意:“这丫头,肯定又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玩,上次还把咱们的‘立夏’墨当成石子扔着玩,找了半天才从草堆里扒出来。”
陈默也笑了,拿起那片带朱砂点的墨片,走到窗边往外看。月光下,村口的老槐树枝桠交错,像幅剪影画。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正举着块石头在树干上划着什么,说不定又是在模仿他们刻墨的样子。
“明天,”陈默转过身,目光落在案上堆着的墨坯上,“把‘寒露’墨的料备好,加双倍的桂花。”
“嗯?”林夏疑惑地抬头。
“丫丫奶奶不是咳嗽吗,”陈默拿起块桂花墨坯,“桂花能润肺,磨墨时多闻闻,总比闻药味强。”他顿了顿,补充道,“再做块‘小雪’墨,刻只兔子,丫丫上次画的兔子太丑了,得让她看看真正的兔子什么样。”
林夏笑着点头,继续捶打墨料。木槌起落间,桂花的香气更浓了,混着松烟的清苦,在墨房里弥漫。油灯的光晕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堆着墨坯的架子上,像一幅流动的画。
夜深了,墨房的灯还亮着。案上的“霜降”墨渐渐成型,每一块都带着片小小的雪花痕;陶瓮里的“寒露”墨料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桂花的甜香从缝隙里钻出来,飘出窗外,落在村口的老槐树上,落在丫丫玩耍的草堆里,也落在每个等待着新墨出炉的人心里。
陈默拿起最后一块刻好的“霜降”墨,轻轻放在晾架上。他知道,这些墨不会说话,却能记下这夜里的桂花香、木槌声,还有那些藏在墨色里的、说不出口的温柔。而这,或许就是他们守着这方墨房,日复一日捶打、雕刻、等待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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