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那块来自无名受害者的组织，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紧贴着皮肤，寒意渗入骨髓，与那份记录着弟弟最终命运的“废料名单”一起，成为林晚身体的一部分，时刻提醒着她身处何地，所为何来。
连续几天，她表现得像一台完美融入环境的机器。“白狐”的演技愈发精湛，她甚至开始主动分析“猎物”的心理弱点，设计更具诱惑力的情感陷阱，业绩一路飙升，赢得了吴经理在每周小结会上难得的公开表扬。
“都看看！都学着点！白狐这个月业绩翻了两番！这才叫价值！”吴经理站在台上，挥舞着肥短的手臂，唾沫横飞，油光满面的脸上带着一丝被业绩冲淡了些许的阴郁。
台下的人群麻木地听着，偶尔有几道目光落在林晚身上，混杂着羡慕、嫉妒，或者更深沉的麻木。林晚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却微微蜷缩，扣进粗糙的裤料里。她需要这层“有价值”的保护色，需要麻痹那些盯着她的眼睛。
她知道，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名单丢失的阴影依旧笼罩。她注意到守卫之间的交接班更加频繁，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技术组那边似乎也加强了管理，那个她曾潜入的小楼，晚上亮灯的房间多了起来。
毒药依旧是她身边最不稳定的因素。这个女人像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探究，却不再主动与她交流。林晚能感觉到，毒药在观察，在权衡。
契机出现在一个闷热的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内部稽查打断了工作。几个面色冷峻、穿着与普通守卫不同制服的男人闯入工作区，径直走向技术组所在的区域。领头的那个，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狰狞伤疤，眼神如同鹰隼，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是内务处的‘刀疤刘’……”旁边有人用极低的声音颤抖着说了一句，立刻被身边的人用眼神制止。
内务处？林晚的心提了起来。这是比普通守卫更高层级的存在，负责内部的“纪律”和“安全”。他们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清洗和处决。
技术组那边传来隐约的呵斥和翻箱倒柜的声音。整个工作区鸦雀无声，只有键盘被无意中碰落的啪嗒声格外刺耳。
吴经理匆匆赶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额角却渗着细密的汗珠。
“刘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们这边一切正常，业绩……”
“闭嘴！”刀疤刘冷冷打断他，目光如刀般刮过吴经理的脸，“名单是怎么回事？”
吴经理的笑容僵在脸上，汗珠滚落得更快了：“名单……正在查，正在查！肯定是哪个不开眼的猪仔……”
“猪仔？”刀疤刘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吴胖子，你最好祈祷只是猪仔的问题。要是里面的人手脚不干净……你知道规矩。”
吴经理肥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连连点头：“是是是，刘队放心，我一定彻查！给您一个交代！”
刀疤刘没再理会他，带着人又粗暴地搜查了几个地方，最后目光森然地扫视了一圈工作区里噤若寒蝉的人群，这才转身离开。
稽查队一走，压抑的气氛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重。吴经理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恶狠狠地瞪了技术组方向一眼，又环视全场，眼神里充满了猜忌和暴戾。
“都他妈给老子好好干活！谁再出岔子，老子扒了他的皮！”
他吼完，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工作区里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响起更加密集、更加疯狂的键盘敲击声，每个人都拼命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和“驯服”，生怕成为下一个被“清理”的对象。
林晚的心却在这一片恐慌中，异样地平静下来。
内务处的介入，名单丢失事件的升级，意味着内部的信任已经出现裂痕。吴经理的压力倍增，而像毒药这样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恐怕也会感到不安。
这是一个机会。
放风时间，林晚再次见到了毒药。这一次，她没有靠近，只是在一个擦肩而过的瞬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其快速地说了一句：
“名单丢了，稽查来了，下一个会是谁？”
毒药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有看林晚，脸上依旧是那副麻木的表情，但林晚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的波澜。
足够了。种子已经播下。
接下来的一天，林晚注意到毒药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与她那个虚拟的“富豪”目标聊天时，甚至罕见地出现了几次低级失误，引来“导师”不满的瞪视。
傍晚，领取那点可怜的晚餐时，毒药主动走到了林晚身边。两人默默地排在队伍末尾。
“你那天……”毒药的声音低得像耳语，目光看着前方，“在B区通道，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没有？”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毒药果然注意到了！她是在试探，还是在寻找盟友？
林晚垂下眼睑，舀起一勺看不到米的稀粥，声音同样低沉：“雨太大，鼻子不通，只闻到铁锈和霉味。”她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补充，“不过，好像看到内务处的人从那边出来，脸色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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