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好的。”瑞丞轻声说,隔着屏幕,他无法给她一个实际的拥抱,只能将安慰灌注在话语里,“你的工作有价值,陈老师会全力支持你。就算这次不行,总会有其他机会。”
“嗯。”苏诺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你呢?艾弗里教授说的那几个选择,你怎么想?”
瑞丞靠在椅背上,望着公寓窗外波士顿的夜色,缓缓道:“每个选择都有利有弊。哈佛熟悉,但可能太‘舒适’了;普林斯顿理论氛围最好,但有点‘与世隔绝’;CERN最有活力,也最接近实验检验的可能,但压力会巨大。”他顿了顿,看向屏幕里的苏诺,眼神复杂,“而且……无论哪个,都意味着我们可能还要继续这样,很久。”
这个话题再次触及了他们关系中最核心的张力。五年的异地,靠着坚韧的意志、高度的信任和对共同目标(尽管路径不同)的追求维系下来,已属不易。但未来,当学术生涯进入更不稳定、更需全力以赴的博士后阶段,当“安顿下来”的渴望随着年龄和阅历增长而逐渐清晰,这种跨越重洋、聚少离多的模式,还能持续多久?又该如何演化?
视频两端都陷入了沉默。只有电流微弱的嗡嗡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瑞丞,”苏诺先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们之前说过,支持彼此去更高的地方。这句话,到今天依然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准则。你的学术发展,你的职业选择,应该基于什么对你研究最有利,什么最能激发你的潜力,而不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这五年,我们证明了我们可以隔着太平洋生活、工作,甚至在某些方面互相支持。这很不容易,但我们也做到了。所以,我不想成为你选择时的限制或负担。如果CERN是能让你思想火花碰撞最激烈的地方,那就去CERN;如果普林斯顿的宁静最适合你深思,那就去普林斯顿。至于我们……”
她抬起头,直视着屏幕那端的他,眼中映着台灯的光,也映着某种深刻的决绝:“我相信我们的感情,不是靠朝夕相处来维持的。它是建立在共同的好奇心、彼此的理解和尊重,以及这么多年一起走过的路上的。只要我们依然认同对方是自己生命和思想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那么物理的距离,就只是地理坐标的不同。我们可以继续找新的方式‘在一起’——比如,约定每年至少在一个国际会议上见面;比如,合作一个交叉课题,哪怕很小;比如,只是像现在这样,定期分享彼此世界的进展和困惑。”
她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瑞丞心中因抉择而生的部分迷雾,但也带来了另一种沉重——她为他考虑得如此周全,甚至愿意继续承受不确定的分离,这让他既感动又心疼。
“苏诺,”他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但这对你不公平。你也需要支持,也需要有人在身边。我不能总是……”
“我需要支持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吗?”苏诺打断他,微微笑了,笑容里有疲惫,也有力量,“圣安德鲁斯的数据问题,JWST项目开始的焦虑,还有现在这个新框架的困境……你都在。也许不是以端茶送水的方式,但以更重要的方式——理解我的领域,提供跨学科的视角,在我怀疑自己的时候肯定我的方向。这就够了。”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柔和:“而且,谁说未来就一定是我留在北京,你去天涯海角?也许有一天,我的研究也需要去国外某个顶尖的观测机构或理论中心呢?也许我们会在大西洋的某个小岛上‘会师’呢?”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但我们先把手头各自的路走好,走扎实。只要我们的心还指向同一片星空,总能找到办法靠近。”
瑞丞深深地望着她,屏幕那端的女孩,早已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和大学初期的彷徨,成长为一个眼神清明、内心坚韧、对自己的道路有清晰认知的成熟研究者。她的爱,不是藤蔓的依附,而是橡树般的并肩。
“你说得对。”他终于也笑了,笑容里释然了许多,“我们先各自攀登。我的选择,会基于学术本身。你的基金申请,也全力以赴。至于我们……就按你说的,保持‘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定期‘交换情报’,争取早日‘会师’。”
两人隔着屏幕,都笑了起来。笑声中,有对现实艰难的坦然,也有对彼此心意相通的慰藉,更有继续前行的勇气。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进入了冲刺状态。苏诺闭关修改基金申请材料,将她的“模块化框架”阐述得更加清晰有力,并补充了基于已有数据可以立即开展的几个关键检验方向。瑞丞则一边补充论文所需的观测对比,一边更加深入地调研几个可能的博士后职位,与相关领域的学者进行邮件交流,甚至安排了一次去CERN的短期访问,亲身感受那里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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