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议事厅内,烛火通明如昼,皇帝在西南现身、建立“承天小朝廷”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刚刚整合完毕的摄政府内部引发了剧烈震荡,争论声此起彼伏,火药味几乎要冲破屋顶。
“当务之急,是攻克京城!”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绯色官袍的老臣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茶杯被震得嗡嗡作响。他是前朝遗老、现任礼部尚书周伯安,一生恪守正统礼法,语气激昂得近乎嘶吼,“京城乃国之根本,宗庙社稷所在,正统象征!玄天教余孽盘踞于此,虽势弱却仍能借着‘保卫京城’的名号蛊惑人心。若能一举拔除这伪廷核心,便可昭告天下正统所在,瓦解西南小朝廷的法理基础——一个背弃京城、另立门户的皇帝,如何能号令天下?”
他的观点立刻得到了不少文官与部分北方将领的附和。吏部侍郎紧接着道:“周尚书所言极是!拿下京城,便能占据道义制高点,让那些仍对旧廷心存幻想的宗室、旧臣彻底归心。届时西南小朝廷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攻自破!”几位北方将领也点头认同,他们常年驻守北境,对京城的象征意义有着深刻认知,更希望先扫清北方残余威胁,再图西南。
“不可!”负责情报的星火阁主事魏先生立刻起身反驳,他身着玄色劲装,脸上还带着未褪的风尘,显然是刚从情报前线赶回。他将一叠染血的密报重重摔在案上,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京城如今已是空壳!根据我们潜伏在京城的暗探传回的消息,玄天教主力早已在三个月前悄然转移西南,留在京城的不过是些老弱残兵与傀儡官员!西南的‘真神’势力才是心腹大患——他们以皇帝为幌子,以信仰为枷锁,正在大规模魔化生灵!”
魏先生指着密报,语气愈发急切:“黑水峒的土司族人已全部魔化,悍不畏死,能徒手撕裂猛兽;昆弥州周边的三个村落,短短十日便被彻底同化,村民沦为只会跪拜神像的行尸走肉。这种侵蚀比军队扩张更快、更隐蔽,如同瘟疫般蔓延!若再拖延数月,西南数州将尽数沦为魔土,百万魔化大军一出,我们将腹背受敌,届时悔之晚矣!”
“西南瘴疠横行,山高路险,劳师远征,补给线漫长,胜负难料!”周伯安立刻回击,脸色涨得通红,“我军虽整合完毕,但长途奔袭数千里,穿越瘴气弥漫的密林,士兵非战斗减员必将极为惨重。而京城之敌若趁机反扑,截断我军后路,江南根基动摇,到时候内外交困,如何收场?”
“根基?西南若失,天下皆危,江南何谈根基!”一位身材魁梧、身着铠甲的南方将领猛地站起身,他是曾参与过江南清剿魔化势力的副将赵武,眼中带着亲历战场的惊魂未定,“周尚书未曾见过魔化生灵的可怕!那些被深渊力量侵蚀的人,不知疼痛,不知恐惧,只会杀戮与同化,且感染速度极快。一名魔化士兵便能咬伤数名普通士兵,让他们在几日内沦为新的魔化者。等他们主动北上,我们面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魔潮,到时候再想抵挡,难如登天!”
“赵将军此言太过危言耸听!”一名北方将领反驳道,“我北境铁骑征战多年,何曾畏惧过强敌?西南土司势力虽强,却多是乌合之众,怎敌得过我军的正规编制与精良装备?不如先取京城,稳固北方,再调集全国之力,从容南下,方为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等你从容南下,西南早已化为魔国!”赵武怒目而视,双方剑拔弩张,争论愈演愈烈。文官们重法理正统,执着于京城的象征意义,认为拿下京城便能一劳永逸;武将们重现实威胁,亲眼见识过魔化势力的恐怖,深知拖延的后果。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议事厅内的气氛愈发凝重,连烛火都仿佛在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主位上的苏晚夜与谢无妄身上。他们是联盟的核心,是这场战略抉择的最终决策者,他们的一句话,将决定天下的走向。
议事厅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每一声都如同敲在众人的心弦上。
苏晚夜端坐在主位左侧,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规则碎片,碎片散发着温润的莹光,仿佛在为她指引方向。她目光扫过厅内众人,看到了文官们的执着,武将们的焦急,心中早已做出了决断。这时,她抬眼看向身侧的谢无妄,两人目光交汇,无需任何言语,便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毫无二致的坚定——没有犹豫,没有摇摆,只有对局势最清醒的认知和对天下安危的担当。
谢无妄缓缓起身,银白战甲在灯火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身材挺拔如松,眼神沉稳如渊,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惊雷般响彻整个议事厅,瞬间压过了所有杂音:“京城是虚名,西南是实祸。深渊之患,燃眉之急;正统之争,可缓可待;亡国之危,必须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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