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大学一年一度的“新生杯”篮球赛,向来是秋日校园里最富荷尔蒙与活力的风景线之一。各院系摩拳擦掌,热血少年们渴望在球场上证明自己,而更多同学则乐于享受这难得的、可以光明正大欣赏青春肉体和团队竞技的时光。历史系,这个以故纸堆和深沉思考着称的文人渊薮,在体育赛事上向来是“重在参与”的典范——男生基数本就不占优,体格也多偏文弱,用体育委员的话说,能凑齐一支不被直接判负的队伍,已经算祖师爷保佑了。
宁晏就是被室友以“兄弟情深,不弃不离”以及“赛后火锅全包”为筹码,连哄带骗拉进系队的。用室友的话说:“老宁,别看你这副斯文样,但上次体育课躲闪球那反应速度,简直非人类!篮板下卡位就缺你这股机灵劲!” 宁晏自己对篮球规则仅限于知道“把球放进对方筐里得分”,运球都磕磕绊绊,但架不住室友的软磨硬泡和“为系争光”的大义,只好硬着头皮披上了那件对他而言略显宽大的14号队服。
然而,比赛真打起来,宁晏自己都有些意外。一旦进入比赛状态,对方的跑动轨迹、传球的可能路线、篮板球的落点,似乎在他眼中变得异常清晰。尽管技术动作依然生涩,运球过半场都让人捏把汗,但他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在合适的位置,用一种近乎本能的、预判般的移动,抢下几个关键的篮板,或者破坏对手的传球。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身体协调性和瞬间反应,仿佛沉睡在肌肉深处的某种记忆被激活了,与篮球这项运动的节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几场下来,他竟成了队里不可或缺的“奇兵”和重要轮换,让历史系的替补席多了几分底气。
但这份底气,在面对机械工程学院时,显得格外脆弱。机械工程学院,听名字就知道是硬汉集中营,体育生比例高,平均身高体重足以对历史系形成碾压态势。比赛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身体对抗的火药味。机械工程的球员作风硬朗(或者说粗野),小动作不断,裁判的哨子时响时不响,尺度颇为“宽松”。
宁晏在一次激烈的篮板拼抢中,凭借那莫名的预判,再次抢先半个身位卡住了有利位置。就在他跃起指尖即将触碰到下落的篮球时,一股沉重而阴狠的力量,毫无征兆地狠狠撞击在他的左侧肋部!
“呃!” 宁晏只觉肋部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根铁棍捅中,瞬间岔了气,所有力量都从身上抽离。他在空中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疼痛让他眼前发黑,蜷缩着身体,一时竟无法呼吸,更别说站起来。
裁判的哨声迟了半拍才响起,判罚对方犯规。但那个名叫熊凯的机械工程壮硕中锋,只是漫不经心地举起手,脸上非但没有歉意,反而带着一丝不屑和嘲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宁晏,嘴里似乎还嘟囔了句什么,看口型大概是“这么不经撞”之类。
观众席瞬间炸了锅。历史系的同学们发出愤怒的嘘声和抗议。而在前排的特定区域,气温仿佛骤降了好几度。
慕小柔、风铃儿、汐雨、苏临霜、白璃,以及被慕小柔硬拉来“感受青春活力”的烈红绡,六位风格各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女生正坐在一起。叶知秋因一个重要的商务会议未能前来,但其他五女此刻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冷。
慕小柔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担忧和气愤。风铃儿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汐雨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熊凯,似乎在记录什么。苏临霜抱着胳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白璃轻轻咬住了下唇。
而烈红绡——
她坐在最靠过道的位置,原本正随着比赛的节奏微微晃动着长腿,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爽朗模样。可当宁晏痛苦倒地,而对方球员露出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然后像烈日下的冰晶一样蒸发殆尽。
一股炽热、暴烈、仿佛源自洪荒深处的怒火,毫无预兆地从她心底最深处轰然炸开!那怒火并非简单的义愤,里面混杂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狂暴的守护欲,以及对于这种卑劣行径的极致憎恶。她平日里用现代教育、社会规则和同伴情谊小心约束着的某种东西,在宁晏倒地的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怒轻易冲垮了堤坝。
“找、死!”
两个字,从她牙缝里挤出。声音不算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钻进了附近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让人心头莫名一凛。
烈红绡“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周身的气场在起身的刹那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往日那种充满活力、带着点野性的爽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威严、也更加暴戾的气息。她站在那里,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团行走的烈焰。她的瞳孔深处,隐约有赤金色的流光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瞬间的威压却真实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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