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谢必安那抹万年不变的诡笑先是僵住,随即嘴角以一种难以抑制的弧度拼命往上扯,整张脸都因此扭曲变形,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桥上那道身影,仿佛看到了九幽之下最不可思议的奇观。他猛地伸手,一把死死攥住旁边黑无常范无咎那硬邦邦的胳膊,力道之大,让范无咎那身黑袍都绷紧了几分。
范无咎的反应则截然相反。他那张本就铁板似的黑脸,此刻更是黑得如同刚从墨池里捞出来,额角似乎有青筋在突突地跳。他下意识地想扭开脸,却又被某种巨大的、近乎荒谬的吸引力牢牢钉在原地,目光复杂地在叶风身上扫视,从摇曳生姿的腰身到那踩着细高跟、微微发颤的纤足,眼神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惊、尴尬,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计划得逞后的得意?
“嗬……嗬嗬……”白无常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怪异声响,那是他极度震惊之下几乎无法控制的笑音。他凑到黑无常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因为兴奋而带着明显的颤抖:“老范!老范!你瞧见没!我就说!我就说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押中宝的亢奋,“这身段!这风韵!这走路的劲儿……绝了!真他娘绝了!咱们的新帝君……哎哟喂!”
黑无常范无咎的嘴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紧绷的冷硬线条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他没吭声,只是喉结极其隐蔽地上下滚动了一次,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锁着叶风,瞳孔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复杂的光在剧烈闪烁。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黑袍下的身体显得更加僵硬,仿佛在极力维持着某种即将崩塌的威严。
“快!拿着!”白无常谢必安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更加尖利,他飞快地从自己宽大的惨白袍袖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用某种灰暗兽皮缝制的小袋子,里面传出细微却清晰的金属钱币碰撞的“哗啦”声。他不由分说,一把将这个袋子用力塞进黑无常范无咎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里。兽皮袋子入手冰凉而沉重。
“赌赢了!范老黑!你输了!嘿嘿,整整三百阴德通宝,一个子儿都不能少!”白无常的声音虽然极力压低,却因为激动而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尖锐上扬,在这死寂的忘川河畔显得格外刺耳,“我就说嘛!按这位爷在人间的‘爱好’,加上老帝君那点恶趣味……他肯定会穿!哈哈,果然是个‘女娇娥’!这钱,老子赢定了!”
那个“赌”字,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叶风的耳膜,让他本就因紧张而微微眩晕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
他猛地停下脚步。
细高的鞋跟猝然钉在冰冷的寒玉桥面上,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锐响。这声响像是一把无形的剪刀,瞬间剪断了忘川河畔所有亡魂麻木的注视,也剪断了黑白无常之间那兴奋的、带着铜臭味的窃窃私语。无数灰蒙蒙的鬼影瞬间凝固,连彼岸花海摇曳的血光都似乎停滞了。
叶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先前那份强装的镇定和初来乍到的茫然,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双原本潋滟含情、慵懒妩媚的桃花眼,此刻清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水,倒映着桥头那两张骤然僵硬的鬼脸。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黑无常范无咎那只刚刚接过兽皮钱袋、还未来得及完全藏入袖中的手上。
钱袋!赌注!女娇娥?!
一股滚烫的血气“轰”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叶风只觉得脸颊、耳朵、脖颈瞬间烧了起来,火辣辣一片。这身该死的衣服带来的羞耻感,被下属当赌局的荒谬感,还有被误认性别的憋屈感,如同三股岩浆在他胸腔里猛烈冲撞、沸腾!
他深吸了一口气。幽冥森冷的空气涌入肺腑,非但没能压下那股邪火,反而像是给烈焰泼了一瓢滚油。他强迫自己挺直那被蕾丝袜和高跟鞋折磨得快要散架的腰背,努力调动起老头子临终前灌输给他的、关于“帝君威仪”的零星碎片。
“咳……”一声轻咳,从他喉咙里逸出。那声音,依旧是他特有的、如同女子娇嗔低喘般的独特音色,带着一种奇异的酥软质感。但在这一刻,这声音里却强行灌注了一种与其柔媚外表截然相反的冷硬,一种试图穿透幽冥的威严。
整个忘川河畔,死寂得只剩下粘稠河水缓慢流淌的、令人窒息的呜咽声。所有的亡魂,所有的目光,都凝固在桥上那个纤细的身影上。连那翻涌的幽冥雾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叶风微微抬起了小巧的下巴,白皙的脖颈线条绷紧,光滑的皮肤下没有一丝男性喉结的凸起。他努力压下声音里因羞怒而起的微颤,一字一顿,清晰地开口,那柔媚的声线在死寂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传向桥头:
“本座……”他顿了顿,仿佛在积攒力量,又像是在给这惊世骇俗的宣告一个更重的砝码,“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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