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下一小块烤得恰到好处、吹温了的雉肉,碾成极细的肉糜,小心翼翼地喂到孩子嘴边。孩子本能地吮吸着,虽然吃得艰难,但生命的气息终究是一点点强盛起来。
“也罢,”中年人将吃饱后再度沉沉睡去的婴孩轻轻搂在怀中,望着庙外渐歇的雨势和远处泛起的鱼肚白,做出了决定,“你我相遇,便是有缘。这红尘浊世,非你良栖。随我去海外仙山居住吧,那里清静,至少能让你平安长大。毕竟,留你一人在这世间,终究不是办法。”
他熄灭了篝火,整理好行装,将婴孩稳稳地抱在胸前,用自己宽大的青衫为他遮风挡雨。而后,他一步踏出破庙,身形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朦胧的晨雾与远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身后那片死寂的废墟,以及一个关于紫发妖童、海外仙山与一代奇侠沈浪的,未曾启封的传奇序幕。
而这婴孩,便是叶风。
(后记:紫焰余烬 仙山缘起 - 第二章 惊闻死讯 浪笑不语)
海外仙山,云雾缥缈,四季如春,恍若世外之境。十三载光阴,弹指而过。昔日襁褓中那个孱弱的紫发婴孩,已长成一位风姿特秀的少年。
叶风在山间溪流边练完剑,收式而立。他身形挺拔,容颜绝美更胜往昔,紫罗兰色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额前,衬得那双桃花眼愈发慵懒多情,只是眼底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锐利。这十三年来,他不仅跟随师父沈浪学到了惊世骇俗的武功,更从师父师娘(朱七七)那里,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他知道自己来自中原一个被大火焚毁的村庄,是师父沈浪在那场灾难中将他救出,带回了这海外仙山。他也知道,那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一场蓄意的屠杀,目的是为了灭口,而幕后主使,是一个名叫上官金虹的人,一个曾经权势滔天、心狠手辣的枭雄。这仇恨的种子,在他幼年时便已深种。
今日,又到了他每隔数月便需下山,前往百里外唯一一处与外界有微弱联系的滨海集镇,采购些山中缺乏的米粮盐铁等物的日子。
踏着晨雾,叶风施展轻功,身形如紫燕掠波,很快便来到了那座熙攘嘈杂的集镇。他熟门熟路地采买完毕,正欲离去,却被码头附近一座茶棚里说书人响亮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那说书人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一段江湖旧闻,醒木拍得震天响:
“……话说当年,金钱帮主上官金虹,何等威风?子母龙凤环威震江湖,势力遍布天下!可惜啊可惜,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招惹那柄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就在那金钱帮总坛,上官金虹与李寻欢李探花对峙!那一战,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上官金虹武功已臻化境,子母龙凤环变化无穷,眼看就要将李探花逼入绝境!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说书人猛地一顿,吊足了听众胃口,才重重一拍醒木:
“小李飞刀出手了!没有人看清刀是怎么发出的,只听得一声轻响,上官金虹的咽喉已被飞刀贯穿!称霸一时的金钱帮主,就此殒命!金钱帮也随之烟消云散!李探花为民除害,真乃侠之大者!”
茶棚里响起一片叫好声和唏嘘声。
叶风站在人群外围,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立当场!
上官金虹……死了?
死在了李寻欢的飞刀之下?
那个他铭记了十三年,视为毕生仇敌,日夜苦练期望有朝一日能亲手刃之的魔头……竟然早就死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大仇得报般的释然,有空落落的茫然,更有一种仿佛积蓄了全身力气却一拳打在空处的憋闷与……失落。支撑了他十三年刻苦修炼的动力源泉,似乎在这一刻,悄然崩塌了一角。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说书人开始讲下一个段子,人群渐渐散去,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他提起采购的物品,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回山的脚步比来时更快,更急,仿佛要尽快逃离这个让他心神震荡的消息。
回到云雾缭绕的仙山居所,师父沈浪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与师娘朱七七对弈。沈浪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岁月似乎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那双眼睛愈发深邃。朱七七看到叶风回来,温柔地笑了笑,起身去准备晚饭。
叶风将采购的东西放好,走到沈浪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师父,我今日下山……听闻了一件事。”
“哦?”沈浪拈起一枚棋子,目光仍落在棋盘上,随口应道,“何事让我徒儿如此心神不宁?”
“他们说……上官金虹,死了。”叶风紧紧盯着师父的脸,“死在了李寻欢的小李飞刀之下。师父,这是真的吗?”
沈浪落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他将棋子稳稳地落在棋盘某处,然后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叶风。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任何感慨,只是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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