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劲羽一饮而尽，药汤入喉的灼热感让他想起那个雪夜，妹妹林珊将如意簪塞入他手中时，簪身传来的奇异暖流。
“报——！”探马滚鞍下跪，“梅远山的机械营已抵北郊，那些铁人......那些铁人胸口都嵌着柳叶形状的青铜片！”
林劲羽猛地站起，牵动伤口咳出一口黑血。他早该想到的——当年祖母柳明玥留下的克制之法，敌人同样在研究！
丰达谷城北郊，三百具青铜机关人列阵前行。
它们的外形与常人无异，唯有关节转动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咔”声。每具机关人胸前都镶着柳叶形护心镜，镜面刻满与如意簪相同的符文。
林珊站在城头，手中的簪子突然剧烈震颤。她亲眼看见，箭矢射中那些机关人时，柳叶护镜会泛起青光，将箭矢直接汽化！
“用火油！”赵诚嘶吼着命令守军。
可当燃烧的陶罐砸向敌阵时，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机关人竟张开嘴，将火焰如液体般吸入腹中，随后从眼中喷射出更炽烈的火柱！
一支火箭擦过林珊鬓角，灼焦了她几缕发丝。
危急时刻，她突然将如意簪横咬在口中，双手扯开衣领露出锁骨疤痕。簪头的凤鸟眼睛红光暴涨，与她疤痕下的青光形成呼应。
“柳家军何在？！”
一声清叱响彻城墙。刹那间，满城柳树疯狂摇摆，那些赤色花朵纷纷离枝，在空中聚成一条花龙扑向机关人阵。
更不可思议的是，当花瓣触及机关人胸前的柳叶护镜时，青铜镜面竟开始融化——原来真正的杀招藏在花蕊里，那是能腐蚀归墟金属的酸雾花粉！
机械大军溃败之际，一辆青铜马车冲破浓烟。
车帘掀起，梅远山端坐其中。这个本该二百余岁的老人，此刻面容竟如四十许人，唯有那双眼睛泛着非人的赤红。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印，印纽正是如意簪的凤鸟造型。
“柳明玥的簪魂印......”林珊瞳孔骤缩。
传说中能操控所有如意簪分体的母印，居然在仇人手中！
梅远山轻笑：“丫头，你以为毁掉这些傀儡就够了？”他突然捏碎玉印，“看看天上！”
云层中，一座巨大的青铜门虚影正在凝实——那才是真正的归墟之门！
一支鸣镝箭突然穿透青铜马车。
林劲羽率领轻骑杀到，他手中长弓的弓弦竟是用柳树皮绞成的金线。第二箭直取梅远山咽喉，却被对方一口咬住箭杆！
“哥！他的弱点是......”
林珊的呼喊被爆炸声淹没。梅远山撕开华服，露出镶嵌在胸口的半颗青铜心脏——心脏表面布满血管般的金线，正连着天上青铜门的虚影。
“今日就让你们兄妹，做归墟重启的祭品！”
林劲羽突然策马冲向妹妹，在交错而过的瞬间，将一枚染血的铜钱拍进她掌心。
铜钱上赫然刻着：
“身作山河镇”
林珊瞬间明悟。
她将兄长给的铜钱按在自己锁骨疤痕上，同时把如意簪抛向林劲羽。当铜钱与簪子同时泛起青光时，奇迹发生了——
梅远山胸口的青铜心脏突然龟裂，从裂缝中射出无数柳枝般的金线。这些金线凌空交织，竟在青铜门前组成一张巨网！
“不！这是柳明玥的......”
梅远山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如陶俑般片片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小小的柳叶标记。
原来早在他第一次盗用归墟之力时，柳明玥就在他体内种下了反制的种子！
青铜门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开始缓缓开启。
门缝中溢出的不是黑暗，而是淡金色的光流。光中浮现出柳明玥的身影，她双手各持一支如意簪，对兄妹俩微笑颔首。
“祖母......”林珊泪流满面。
光流扫过战场，所有机关人瞬间解体。更神奇的是，受伤的守军伤口开始愈合，连林劲羽肺部的贯穿伤都止住了血。
当青铜门完全开启时，一柄白玉剑从天而降，笔直插在城楼最高处。剑身刻着两行新添的小字：
“魂归日月长”
“簪在即太平”
紫宸殿内，龙涎香混着炭火的热气，在鎏金梁柱间氤氲不散。
启朝光的手指重重叩在龙案上，震得茶盏“叮”地一跳。三丈长的万民书从案沿垂落，朱砂指印斑斑如血，一直蔓延到匈奴使者拓跋烈的靴尖前。
“七万红指印？”皇帝的声音比殿外的积雪还冷，“丰达谷城统共才多少户？怕是连三岁孩童的手印都按上了吧？”
拓跋烈抚摸着狼牙项链，青铜狼牙在指尖转了一圈。他故意用生硬的汉语叹道：“陛下圣明。我们匈奴愿以千匹河西骏马换选美之约，林大人却当众撕毁国书，说什么......”
他忽然模仿起林劲羽清朗的嗓音：“丰达女子非货物，岂容胡马轻践踏！“
“砰！”
启朝光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点，污了万民书末尾“乞留林公”四个大字。
拓跋烈袖中的手悄悄握紧了狼牙。这项链是国师亲手所赐，内藏三根淬了“雪里青”的毒针。若今日谈判不成......
“报——！”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背插赤羽的信使跌跌撞撞冲进来，铠甲上还凝着北疆的冰碴。
“陛下！匈奴五万铁骑昨夜连破北疆三镇！朔方、云中、定襄三城守将......”信使的喉结滚动，“皆被制成，悬于城门！”
“人烛”二字一出，满朝文武哗然。那是匈奴最残忍的刑罚——剥皮填脂，以人代烛。
启朝光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死死盯着拓跋烈：“这就是贵国的和亲诚意？”
退朝后，启朝光独自走进太庙配殿。
供奉历代先帝灵位的龛笼最深处，藏着一个青铜密匣。匣面阴刻着九条蟠龙，龙眼皆以红宝石镶嵌——唯有当今天子真血能启。
“嗤”的一声，启朝光割破手指，将血滴在正中龙目上。
机括轻响，匣中现出一卷泛黄的《妖异志》。翻到“启昌九年”那页，赫然记载着：
“七月初七，柳氏明玥以簪封妖于丰达谷，帝赐金缕玉衣殓之。然尸入棺时，有青烟自七窍出，疑为妖魂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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