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之内,香烛缭绕,气氛庄重得近乎窒息。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忌惮地聚焦在中央那几人身上。高踞宝座之上的武则天,凤目微垂,看不清喜怒,却自有一股掌控一切的威严。
内卫统领跪伏于地,详细禀报了边境异象、山谷激战、神都阴谋以及擒获妖人的经过,言语间不免突出了卫鑫的“异术”和“功绩”,并将那箱沉重的“天书”和失效的碎片呈上。
宦官将证物抬至御前。武则天目光扫过那奇特的金属碎片和箱中完全无法理解的卷宗星图,沉默良久。整个明堂落针可闻。
“卫鑫。”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回荡在殿中。
“草民在。”卫鑫依着之前学的礼仪,躬身回应。他能感受到无数目光刺在身上,其中不乏敌意与猜忌。
“抬起头来。据奏报,你乃身怀异术之人,能沟通天外,辨识妖物,更于危难之际,助朝廷擒拿妖人,保全神物。然你来历不明,装束奇异,言语蹊跷。你,究竟是何人?来自何方?此番种种,又所为何来?”
问题直指核心,避无可避。
卫鑫深吸一口气,心念急转。完全坦白时空穿越无异于天方夜谭,且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恐慌。但继续含糊其辞,也无法取信于这位精明的女皇。他决定部分坦诚,但将其纳入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框架内。
他再次躬身,语气尽量平稳:“回禀天后。草民并非此世之人,亦非仙非妖。草民来自……遥远海外,一与世隔绝之秘境。我族世代守护先祖所传之秘宝(他示意手中的‘苏鲁锭之心’),并观测星象,知晓天地间除人世外,亦有他界存在,善恶皆有。”
他指向那箱卷宗和碎片:“此番天降之物,及其追随之‘胡商’,便来自一充满贪婪与毁灭之恶界。彼等窥伺中原富饶,欲乱我社稷,毁我根基,其术诡异,非寻常刀兵可敌。草民遵循祖训,感应到恶界波动,特循迹而来,欲阻止其阴谋,护佑此方天地安宁。”
他将自己定位为海外秘族使者,将“收割者”定义为“异界恶徒”,将冲突解释为守护与入侵,这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唐代对海外仙山、异域番邦的想象,也避开了最惊世骇俗的时空概念。
殿内响起一阵压抑的议论声。海外秘族?异界恶徒?这说法太过离奇,但结合那些无法理解的证物和士兵们的证词,又让人难以全然否定。
武则天神色未变,目光却更加深邃:“哦?海外秘族?你族既与世隔绝,又如何通晓我中原语言?又如何断定彼等必为恶?”
卫鑫早已想好说辞:“回天后,我族虽避世,然先祖亦出自华夏,世代传承中原文化,不敢或忘。至于彼等之恶……”他拿起一份卷宗,指向上面用“织星者”文字标注的、关于唐朝军事布防和人物弱点的分析图(他自然看不懂文字,但图形清晰),“此乃彼等所绘之舆图,标注我朝关隘兵力,乃至朝中重臣之性情喜好、乃至……隐私弱点。其窥探之深,谋划之毒,岂是善类所为?其散播流言,动摇民心,更是包藏祸心!”
宦官将卷宗呈上。武则天看着那些精细到可怕的地图和人像分析,尤其是涉及到她本人和几位皇子、重臣的评估时,凤目之中终于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帝王最忌惮的,便是这种无所不知的窥探和针对弱点的算计!
卫鑫趁热打铁,再次举起“苏鲁锭之心”,将其光芒控制在温和而不刺眼的程度:“此乃我族世代守护之宝,能感应善恶,亦能些许克制彼等妖术。此前山谷中、囚车内,草民皆是借此宝之力,方能识破奸谋,护得残骸,保住俘虏性命。此宝之力,皆为守护,绝非祸乱之源。”
柔和的光芒流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驱散了殿内些许阴霾和疑虑。一些官员暗暗点头,觉得此光正气凛然,不似邪物。
武则天凝视着“苏鲁锭之心”,又看了看卫鑫坦然(至少表面如此)的眼神,沉吟片刻。她一生历经风雨,深知权力斗争的诡谲,眼前这事虽然离奇,但那些证物和卫鑫展现出的“能力”是实实在在的。比起虚无缥缈的祥瑞或灾兆,一个可控的、能对抗“异界恶徒”的“海外秘族”使者,似乎更符合她的利益。
“你所言虽匪夷所思,然证物在此,妖人伏法,于社稷有功,亦是不争之事实。”武则天终于开口,定下了基调,“既如此,朕便信你一回。擢卫鑫为‘钦天监客卿’,暂领‘缉妖镇邪’事,赐住京中馆驿,准其调用部分内卫人手,协同清查神都内外残余妖氛,务必一网打尽!铁蛋年幼忠勇,准入内侍省习学。”
“草民(奴婢)谢天后恩典!”卫鑫和一旁紧张不已的铁蛋连忙谢恩。这个结果比预想的最好情况还要好,不仅取得了合法身份,还获得了一定的行动权。
“至于这些天书……”武则天看向那箱卷宗,眼神闪烁,“交由钦天监与秘书省共同研读,务必破解其秘,或可知彼知己。”她自然不会完全信任卫鑫,研究这些“天书”也是制衡和深入了解对方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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